“说起来，我觉得比起我的衣服，还是你这一身从上到下纤尘不染的样子才更奇怪吧！”清漓边说边上下打量着波鲁萨利诺。
“你看你，嗯……
不但衣衫整洁，连披风都好好地披在身上，明明也没有系带啊，是因为有暗扣吗？
诶，居然连帽子都没掉？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清漓颇有几分羡慕和不平地问道。
同样的境遇之下，她那么狼狈，对方却这么衣冠楚楚，不公平！
“嗳~这个嘛……”
波鲁萨利诺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黑色礼帽，蹙眉思索着这个他也没想过的问题。
“咦，你居然也是卷发呀！和库赞一样，不过没他的卷得厉害。”
这人摘下帽子，清漓才注意到这一点。
“这么说，雪剑小姐之前都没发现吗？”
“那这可真是让老夫伤心啊~好歹我们也是交过两次手的敌人呢，居然连老夫体貌特征都没记住~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吧？”
“要知道，老夫可是把雪剑小姐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呢~”
波鲁萨利诺把玩着手中的礼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清漓说道。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吧！你之前又没摘过帽子，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头发是什么样的？”
清漓振振有词地分辨道，
“至于其他的……我们也就只见过两次而已，你身上又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我记不住才是正常的吧！”
“那库赞呢？”
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后，波鲁萨利诺手上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一瞬，而后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他这是……
“库赞？”
清漓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下之后，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哈哈，就库赞那蓬得像蘑菇一样的头发，想记不住也难吧~”
“唔~原来是这样吗~倒是也有道理~”
波鲁萨利诺也跟着笑了起来，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清漓有些看不懂。
不过，在又看了几眼他的发型之后，清漓还是忍不住又开口道：
“相比之下，我觉得还是你的卷发更可爱一点。”
像只小绵羊一样，好想上手摸一下~
可爱~波鲁萨利诺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同时也没有错过清漓蠢蠢欲动的表情，不禁轻笑了一声：
“那老夫就谢谢小小姐的称赞了~”
“老夫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小小姐和库赞相处的时间更久，所以~为了让小小姐能记住老夫，老夫以后要多出现在小小姐面前才行呢~”
“大可不必！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好嘛？再说了，我又不是记不住你这个人，至于体貌特征什么的，其实无关紧要啦，而且我现在不也记住了！”
两次遇到这家伙都没什么好事，清漓真心觉得他们俩可能八字犯冲，还是少见为好。
“还有，小-小-姐——是个什么奇怪的称呼？你要不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无、关、紧、要~”
波鲁萨利诺扬起眉梢，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
“小小姐说起话来真是直接到让人难过呢~
是因为完全不在意老夫，才觉得老夫的一切都无关紧要吗？
还是说~小小姐已经讨厌老夫讨厌到完全不想记得老夫呢？”
清漓被他这话问得满脸迷惑，迟疑地问道：“你觉得，你这问的和我说的话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耶~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清漓说得斩钉截铁。
“这么跟你说吧，别说是你，就算是跟我朝夕相处了好多年的师、亲人，我也记不住她们身上所有的细节。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跟相处的久不久，感情好不好，讨厌还是喜欢，没有任何关系吧？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去记这些？”
“原来是这样吗~”
也对，他差点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在纷乱莫测的世道漩涡中挣扎，谨慎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人和事，费尽心机地算计着人心，才能保证自己安全无虞地活在这世上。
眼前这个小姑娘，大概就是那些不用小心翼翼，费力讨好他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的人中的一员吧。
真是有些矛盾呢~突然很想看看小姑娘经历了世事的残酷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但又觉得如果她一直都是现在这副天真的模样似乎也很有趣~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样子，自己果然不想做一个在她眼里无关紧要，可以被随时遗忘的人呢~
他不想深究这样的想法究竟是来源于好奇所产生的兴趣，还是对于强者兼美人的欣赏，抑或者是误会带来的……唔~愧疚~加深了他对小姑娘的感觉，甚至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对小姑娘身上那与她的年纪和过往经历不符的直白坦率和干净纯粹感到新奇……
但既然他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小姑娘吸引了目光，
——不管这样的吸引是他眼下的一时兴起，还是会长久的持续下去——
那小姑娘的眼中也就该有他的存在~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所以，小小姐其实并不讨厌老夫，是吗？”
用戏谑的口吻问出这话的同时，波鲁萨利诺少有的感到了些许紧张，因为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是啊，我很少讨厌什么人的。”
平心而论，就算是她那个对头，她也谈不上讨厌，只是不想输给他而已。眼前这人就更不必说了，他们之间甚至连过节都谈不上，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察觉到心口传来的滞闷感，波鲁萨利诺明白了这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但他却又忽然笑了起来，“耶，老夫也是呢~”
“哦。”清漓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耶~真够冷淡的呢~”
“不讨厌归不讨厌，可小小姐也不想再见到老夫吧？”
“呃，这个……”
被说中了心思的清漓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回道：
“是这样没错。可这也很正常啊！你可是海军，每次见面都是来抓我的，我不想见到你也没什么不对……吧？”
迎着波鲁萨利诺幽深的目光，清漓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些气短，可她也没说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