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易天钧的刀更厉害一些。
易天钧一刀劈出,砍出了火星四溅,易少秋不敌,单膝跪倒在地。
他正要转身避开下一刀,哪知他胸口的伤疼痛如撕裂一般,叫他登时麻在了原地。
易天钧看准时机,一刀狠狠的落了下来,此时距离易少秋的头颅也不过半寸。
明明只需要一息便能做到的事情,易天钧却用了十六年,因为在那一瞬间,十六年的光景,匆匆在他的眼前闪过。
“叫声爹!”易天钧高举着儿子,听他哇哇大哭,既不舍得放下,也不舍得他哭。
“城主大人,夫人她……”
“你瞧那荷花,少秋,能否吟诗一首?”
“吃肉,吃鱼,多吃,身体才能强壮。”
“少秋,爹不是有意打你的,你……你也不该弃学偷跑出去呀。”
“等你长大了,爹送你去中都。”
“美,自然是比逍遥城美啦。”
“过了子时,你就十六岁了,爹……有话对你说。”
易天钧单目一闭,一行是泪,一行是血。
易少秋突然心头一痛,明明易天钧什么都没有做,他却泪流不止,突然高声大喊起来:“爹!爹!”
“噗!”易天钧将手里的长刀反握,径直的朝自己的胸膛刺了过去。
众人见状无不惊呼,山民们纷纷长出了一口气,那守卫们则是慌作一团。
易少秋将刀扔出好远,他赶忙扶住了易天钧,哭喊道:“爹!你这又是何苦啊!”
易天钧的眼眸逐渐涣散,涣散,他拼最后一口气,又将生气儿重聚,登时一口血涌出嘴角。
“儿……儿啊……快……看……”易天钧缓缓的抬起了胳膊,指着他身后欢呼雀跃的山民们。
“他……们……不不……不值……得……”
山民们喜悦的直拍手,似乎都忘了就在刚刚不久,自己还命悬一线。
易少秋此时的双眼满是泪水,他拼命的擦,拼命的擦,想要看清易天钧的样子,可眼前的易天钧,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逍遥城主。
“爹……爹没……用……只能……帮帮……帮你到……到这了……”
易天钧说完了最后一句,他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着,鲜血止不住的流。
易少秋仰天长吼了一声,他感觉得到,怀中的易天钧在渐渐变轻。
听说魂是有重量的,也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是否是易天钧正在离开。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自人群中跑了出来,她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易天钧,她说:“易哥哥,你别难过,阿秀心里也难过。”
易天钧的眼珠轻轻的划了下去,看清了那个叫阿秀的小女孩,遂即瞳孔扩散,犹如一块大石落进了湖水……
“找到了!”
安华年身处在逍遥楼中,这里是易天钧的屋子。
安华年没有想到,这穷奢的逍遥城中,竟然还有如此简朴的地方,而且还是城主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却很是整齐,以至于安华年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许是易天钧过于自信,他并有将这东西藏的很隐蔽。
也可以想象,谁敢在逍遥城里,偷盗城主的东西呢。
那是一本账册,安华年相信,易天钧能将逍遥城发展到如此规模,他必定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只要是聪明人,就一定会留有账册。
账册很厚,安华年随意翻动了一下,发觉自十年前至今,记载了一千多个名字。
安华年看了几眼,不禁心中震惊不已,因为这账册上所记载的,都是逍遥城中的贵客,有了这本账册,无疑于掌握了这些贵客的把柄。
这也是安华年会与秋思弦来此的目的……
安华年收好了账册,又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屋子来,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墙壁上。
墙上悬挂着逍遥城的地图,地图上绘有街道和屋舍,并详细的记载着分管之人。
醴花馆和满春园是喜娘娘掌管的地方,以女色魅惑贵客。
大通赌坊和马场,由哀老掌管,一般富员会在此赌个昏天黑地。
怒先生掌管着守卫,还有一个叫生死台的地方。
安华年可以想象,听闻古时的帝王喜爱看活人较量,想必这个生死台应该是做这个用的。
安华年看了一眼下方,身子不禁一怔……
正在安华年注视着墙上的地图时,忽的听到楼外一阵嘈杂,他赶忙扶窗一望,看着下面人头攒动,不禁嘴角一弯。
逍遥城里的人,好似跃龙门的鱼一样,疯了似的朝外跑去。
这便是安华年想要的结果,乱,越乱越好,只有乱,自己才能逃出去,也只有乱,才能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
他戴好了辰九的面具,缓缓的走下楼去,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秋思弦带走。
他故意将陆钟林推到了前面,而自己却隐藏在其后,即便那些大人物想要找替罪羊,也绝对找不到自己。
现在的逍遥城,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易少秋会怎么样,陆钟林会怎么样,还有那幕后黑手,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够阴,也够狠。
刚一出门,便看到成群结队的人,一手按着脸上的面具,一边在逃。
他们不断的喊叫着“杀人啦”,想必有这个胆量的,一定不是武将。
安华年笑了笑,不过隔着面具谁也看不到,趁他人不备,他悄悄的返身回到了医馆。
医馆里的刘神医见他回来,不禁好奇问道:“这么快?”
安华年说:“要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与我无关。”
安华年没有说,剩下的他也无法控制,除了陆钟林,那些树倒猢狲散的守卫们,定然会趁机浑水摸鱼,想必再过一阵儿,这里就该一片血海了。
他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秋思弦,问道:“她可以走吗?”
刘神医点了点头,说道:“倒是可以,不过要当心,哦,对了,她一共喊了三百一十六次安华年,这个叫安华年的人,欠她很多钱吗?”
安华年莞尔一笑,再望向秋思弦时,原本神情中的狡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怜惜。
安华年寻了辆马车,在这逃命的时候,人人都只相信自己的脚,故而好多马车都被丢了下来。
刘神医与安华年将秋思弦抱上了马车,安华年留了一手,又带走了不少的金创药,毕竟二人回到安原城还要很久,这一路上难免会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