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靠近沉默团大厦的一侧空地,七八个行军帐篷一早就搭建好了。此刻帐篷外一长溜的小孩沉默地排着队，听着前面负责秩序的人一个个喊着号。
一个穿着明显大了两号外套的黑瘦小孩紧张地进了帐篷，排在他后面的小孩下意识踮起脚尖,趁着帐篷掀开的刹那朝着里面看了眼，只看到来来往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女。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孩的视线，其中一个梳着利落短发的年轻女人看过来朝着小孩笑了笑，小孩脸蓦地红了。女人笑笑，从后面离开帐篷进了另一个帐篷。
“沈主任,这是上午的检查结果。”
她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沈温柔面前。沈温柔放下手头的事，点开资料看了起来。
上午的体检结果都在上面，沈温柔一目十行看过去，多数结果都没出乎她的意料。生活在荒野上的小孩从小缺衣少食,最突出的特征便是营养不良身形瘦弱，个头没有安全区的小孩高。至于一些流行于荒野的传染病什么的,比起辐射病来说都是小问题。
很快她翻到最后，目光落在其中一行数值上却是微微一愣。
“沈主任也注意到了吧？”等在一旁的年轻女人有些激动。
沈温柔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这行数值显示的是人体内沉积的放射性物质剂量。自灭世战争后,核辐射在这个星球上无处不在。土壤、天空、大海、溪流、食物……人类身处这样的环境，哪怕是在安全区也难以避免体内沉积各种放射性元素。
可只要维持在一定的标准之下,在安全区制定的标准里就算安全。虽然长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短期一般并不会危及身体健康。
正常来说荒野环境恶劣、辐射遍布,生活在荒野的流民常年暴露在强辐射之下，体内的辐射剂量往往极大的超出了各大强权划定的安全标准，这也是荒野上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三十岁的原因。
可眼前的数值却大大出乎了沈温柔的意料,数值太低了。虽然还是没有达到安全区的标准，但相比生活在荒野上流民普遍的辐射剂量数值来说，干净的简直不像是荒野上该有的数据。
想到什么,沈温柔返回去找到了小丫的名字，特意关注了一下小丫的数值。除了个头偏矮和略有些营养不良外，小丫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毛病，体内的辐射剂量更是远远低于安全区的标准。
“沈主任？”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女人试探地叫了声。
沈温柔回神，起身把平板电脑夹在胳膊里，朝着女人点点头：“你们继续检查，我先出去一趟。”
她说着匆匆就走，边走边点开通讯仪问韩为现在在哪。
几分钟后，沈温柔出现在韩为办公室，啪的一声把平板电脑拍在了韩为面前。
“上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老大你先翻到最后面看。”
韩为抬头看了沈温柔一眼，依着她的意思直接翻到了最后面。“是他们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韩为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数值上问。
沈温柔摇摇头。“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标准放的宽泛一些，甚至可以说这些孩子们都算健康。不过就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韩为若有所思。以荒野的生存环境来说，有病才是正常的，健康的人类反而是异类。特别是没有注射过基因药剂的普通人。
“所以？”
沈温柔点了点电脑上的数据：“……这些数据虽然没有达到安全区的标准，但已经相当靠近了。一般来说荒野上流民体内的辐射剂量不可能这么低，除非有什么在缓慢地改善着他们的身体。”
“生机？”韩为直接问。
沈温柔点点头。“还有一份检查报告明天才能出来，不过我觉得这个猜测不会错。他们体内应该有和古平一样的活性分子，或者叫做生机、灵都行。”顿了下她继续道，“上次我假借着荒野传说问过老师关于生机的事，老师说根据泛灵学派的考证，在先古时期万物有灵，灵是生机、是能量、是世界意识，灵存在于任何地方，植物、动物、人类体内，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说到这里，她看向韩为：“不仅是这些小孩，是生活在这个避难所的所有人，你们体内都应该有着生机存在。”
韩为默然，沈温柔又问：“从沉默团进驻避难所之后，你们有统计过避难所里面病死的流民数量吗？”
“虫潮之后的数据顾霜那里有。”韩为猜到了沈温柔的意图，点开通讯仪让顾霜过来一趟。
沈温柔弯腰拿起电脑，找到了里面保存的另一份资料，摆在韩为面前。“虽然我还没有看到数据，但要不要打个赌，五号避难所正常病死的流民数量一定低于总部基地那边。”
“小丫的情况怎么样？”
韩为没接打赌这茬，想到什么问。
沈温柔耸耸肩：“她的身体算是第一批体检中最健康的，我猜跟她常亲近星星湖有关。”
“感应灵的存在呢？”
“进化。”沈温柔斟酌道，“就像是尸鬼一样，只不过尸鬼属于失败的进化。”
韩为垂眸，想到了少年。
“数据上能看出什么不同吗？”他又问。
沈温柔摇摇头：“从今天的检查结果来看没什么特别，还得等明天的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两人说话间顾霜敲门走了进来。“老大、老沈。”她一边把手头的资料递给韩为，一边看沈温柔：“怎么想起要统计病死的流民数量？”
“做个对比。”
沈温柔拿过资料看了眼，正如她预料的那样，五号避难所正常病死的流民数量远远低于总部基地那边。但事实上经过沉默团四年的建设，总部基地那边的条件要远远好于其他几个避难所，流民的生活质量也要大大高于这边。可总部基地死于辐射病和各种疾病的数量却比五号避难所高出一倍……沈温柔看着数据对比，脑海浮现出冯守昨天说的话——
大地的灵在庇护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
不过比起灵什么的，沈温柔狐疑地看向韩为：“老大你真的没有偷偷信仰雪山女神吗？”
韩为瞥她一眼没说话，顾霜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
时隔一天，沈温柔把小丫的另一份体检报告发给了韩为，报告显示小丫体内的生机十分活跃，相比同一批体检的小孩要活跃得多。她猜测这大概是小丫能感应到灵的原因。
“所以目前为止还是只有小丫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