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罗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发现,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闯入的,但眼下这并不是最紧要的问题。
她的思绪飞速运转着,这座小城、乃至整个无启国都没有修行者的存在,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给下界带来些异动,所以最好也不要在此处暴露她有超出凡人的法力。
换句话说,她不能强行脱逃,甚至还要给自己的深夜潜入找到一个合理的路径。
“我倒是奇怪了,你究竟是从何处进来的?”方脸男人打量着她,同时用目光指示身侧的几人渐渐向她靠拢。
雉罗灵感一现,用目光指了指院墙,“翻墙。”
“这么高的墙?”男人一脸不信。
“我有梯子,”雉罗转身看向偏房,“就在那间房后面。”
方脸男人面露怀疑,支着一个人过去查看,片刻后那人扛着木梯从墙后绕出,重重丢在小院中,“确实有架梯子。”
“准备得还挺充分,”方脸冷笑了声,“说吧,你偷潜进来干什么?”
“我好奇。”雉罗硬着头皮回道。
“好奇什么?”
雉罗的双臂已经被两人紧紧抓住,她没有挣扎,但还是装出了些刻意的慌张,“越不让我进来,我就越想进来看看。”
“那你在圣女的房间里鬼鬼祟祟做什么”方脸皱眉追问。
“那是圣女的房间吗?我不知道啊。”雉罗决定装傻。
“不要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方脸突然抬高声调,“老实交代,你偷偷摸摸进去干嘛?”
他这一声斥吼,倒是将房内的人惊醒,片刻,雉罗身后的房门,被人慌慌张张推开。
“怎么了怎么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圣女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有些呆愣,不知作何反应。
方脸男人绕过雉罗,对着圣女恭敬道:“圣女,这贼人刚潜入了您的房间,您最好还是去查看一下,房内可有什么遗失?”
“贼人?”圣女似是受了惊吓,捂着胸口跑回房内。
雉罗用神识扫了眼,发现她并没有去翻衣柜中的木箱,而是在床铺底下摸索了片刻,随即抽出了一个小包袱,其内装满了金银细软。
雉罗恍然,看来她这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随时跑路。
她大致清点了一番,又按着原样放回床铺下,随即披上一件外衫来到门外。
“无事,没有遗失。”
圣女说着,绕到雉罗身前,借着微弱的晨光打量着她,神色有些怀疑,“你就是贼人?”
雉罗也同时打量了她一眼,这圣女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可目光坚定平静,看上去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
她心生几分不解,不管怎么看,这姑娘都不像是会为情郎私奔的样子啊。
“就是她!”方脸抢着回答,“圣女放心,我们这就将她关押起来,一定会弄清她的图谋!”
“关押”两个字令雉罗皱了皱眉,“你们凭什么关我?”
“凭什么?”方脸冷笑了声,“就凭你坏了规矩闯进来,还意图为害我们圣女。”
“我如何为害,”雉罗用目光指了指那圣女,神色坦然,“她这不是好好的?”
“你休要狡辩!”她的态度轻佻,令方脸恼羞成怒,“绑起来,关到柴房里,严加看守!”
雉罗被捆住了手脚,推进柴房中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门外那方脸男人交代了几句,便领着剩下的几个护卫出去,院中只守着一个眉目青涩的少年。
那绳索困得虽紧,与她而言倒也不算什么束缚,她轻轻松松便挣开了绳子,想着放倒门外那小子,直接离开便是。
她的神识在天巫庙中扫了一圈儿,搜寻着合适的路线,却突然发现在正殿后的一个小厅内,几个中年男人正围坐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门外还停着还一架华贵的鸾车,几个人忙忙碌碌,正往车上挂着些铃铛绸缎。
雉罗心念一转,立刻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在准备什么大事。
她突然想起了曷月所说,这圣女求他一定要在三日内将她救出,现在看来,这三日之期,说不定与他们准备的这件大事有关。
雉罗立刻改了主意,反正她要走随时能走,现在缓缓也无妨。
她从内敲了敲门,对看守在外的少年唤了声,“喂,你无聊吗?”
“……”少年疑惑地回头,没有答话。
“无聊就陪我说说话。”雉罗又道。
少年蹙眉盯着房门,犹疑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变调的粗嘎,“说什么?”
“说说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你又出不去,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少年闷闷哼了声,但还是将自己转了个方向,对着房门坐下。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很快就能出去了。”雉罗谆谆善诱。
少年有些动摇,他这个年纪本就活泼好动,让他在这儿看人,确实无聊的紧。
“好玩的…我们城里的奎楼,有方圆百里最好吃的牛肉面,城西的炊饼也很香,哦对,就在南门边上,有家专门卖羊肉锅子的,若是天再冷些,吃起来才过瘾。”少年说着,吞了口唾沫。
雉罗有些无奈,继续问道:“除了吃的呢?”
“你是说游玩的地方吗?”少年歪着头思忖片刻,“赌场花楼你们女人家也去不得,就逛逛城东那几条街呗,胭脂水粉,成衣铺子倒是不少。”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庙会,或者节日之类的?”雉罗尝试着换了个问法。
“有啊,过两日就有了。”少年顺嘴答道。
雉罗瞬间精神一振,“是什么节日?”
少年答道:“不是节日,是我们天巫庙的礼雨祭典,每百年一次,你算是赶上了。”
百年一次?
雉罗不能不联想到那段缺失的记录,历劫的女仙正是在百年前担任圣女,这其中曲折,难道和祭典有关?
“这个祭典,圣女可是要参加?”她试探道。
“当然,圣女大人可是祭典的主角。”
“那我能去看吗?”
“这个…”少年撇了撇嘴,“他们若是肯放你出去,自然是能看的。”
“这么说,祭典并不在这庙中举行?”雉罗又追问。
“不完全是,祭典从庙中开始,但要一路行至姑蔑山方结束。”
“姑蔑山在何处?”
少年还没来得及答话,小院外却在此时传来脚步声,随即前后进来了两个人,打头的还是那个方脸男人,可身侧跟着的,却是脸色凝重的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