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心中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以他之能，自然能够听出，陆鸣让其筹备此举，蕴藏着的深意，是要代表着，他接下来将会有着升官之乐。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羌族之事，处理之间需要谨小慎微，毕竟当今天下已非强汉，一旦惹起后者动乱…
当今之天下，想按还是能够轻松按下去的，只不过，在此过程之中，西凉搞了整整一年的基建，恐怕也会随之而彻底打了水漂。
这些毕竟是庞统整整营造了一年才打下的家底，而且军械所之中的工匠更是整个蜀汉的宝贝，一旦因战乱而有所损失，恐怕他们会心疼的滴血。
因此，庞统对于升官之念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深，而是拧眉道：“接班人是谁，有对于此事的处理经验吗？一旦导致事件出现纰漏，恐怕会…”
陆鸣葛优躺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声音无力道：“交给程昱处理罢。”
陆鸣此前攻打天水，抱着围点打援之念，绕过了天水城，前往渭水附近，迎接到了程昱和曹彰所率领的大军。
借着对于地势的利用，陆鸣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敌军之后，程昱看在民众过活之难的情况之下，选择了归降。
对于程昱而言，他前半生的人生是不幸的，几番结论都被庸人所扰，最终导致城破家亡。
所以他对于民众的态度，只是相当于看着一群蠢货罢了，这群蠢货过活的究竟如何，他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
程昱在当时被陆鸣所败，心灰意冷，有加之看之集齐，仿佛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中有所触动，这才选择了投降。
只不过，那时的他并未曾选择听从陆鸣知命，在其手底做事，反而是要求有着一对轻骑，伴随他在蜀汉境内游走，观察四方。
对于真正的聪明人而言，有时候，单纯的以生死相要挟，并无法让他们产生恐惧从而乖乖听命。
陆鸣自然不会做那种失智之举，甚至于，他已经做好了程昱在途中归逃，回归魏国，继续和自身敌对的准备。
曾有诸葛七擒七纵，他也能来一个三擒三放。
只不过，程昱老实的让他都有些感到意外。
说是观察民众，一路之上，当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小动作。
被他所观看的，自然也不是提前通知好当地县衙而排练表演的仪仗队，是蜀汉民众的真实生活情况。
在这里，程昱能够看到，民众皆愚是真的，但民心所向也是真的。
当年他所遭受之劫难，与其说是民众过于愚蠢，还不如说是领头羊过于混账。
如果彼时对于官员能够有着蜀汉锦衣卫这般的监察力度，让他们在行走半世之间都要小心翼翼，即便偷腥吃相也不可能太难看。
而这就给予了许多民众生活好过百倍的机会，再加上以工代赈，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等等条例的实行，让的百姓的眼中都有了一丝光。
这些举措，都让程昱陷入到了深思之中，如果当初他能够有着这般的生存环境，前半生又怎会如此艰难？
一年以来，程昱的心路历程，如同山间小路，崎岖复杂且漫长。
但最终，他还是决策回到陆鸣身边，效命于后者。
这一番论析，是一陆鸣昨日去往锦衣卫处回信之后额外得知的。
他原本就在筹算着对于庞统之后接班人的安排，程昱此时归来，倒也是及时雨。
庞统闻言，面色微变：“师傅，人选是否还需要再多考虑一番？程昱本人，其心过于狠厉，对于治下也是极其严苛，一旦因他之举措而导致羌族离心背德，乃至于再次祸乱，恐怕……”
“你们会吗？”
陆鸣歪了歪头，看向了门外，在彼方，公山承平默默站立，额角滴落了几滴冷汗。
他感受到陆鸣的目光，只觉心中承遭着莫大的压力，双膝一软，轰然跪于地面，连声而道。
“回禀大人，叛逆者已在先前一战之中彻底亡绝！属下乃至整个公山部落，都绝无半点违心之意！”
陆鸣笑了笑，随意道：“庞统一年来可帮你们做了不少实事，建大棚、做牧场、撒草种、种棉絮、送铁器、通电路……”
陆鸣每说一项便搬一次手指，最终双掌都已然不够。
“但是，即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锦衣卫也曾有报过，在尔之民族之中，私下里有着不少的怨言与仇恨之意，当然，这是正常，毕竟此前杀了数十万人，几乎每一个家庭之中都有折损人员，有恨意是正常的…”
陆鸣轻声细语，仿佛仅仅只是老友之间的闲谈。
然而，闻听此言，公山承平神情之中早已带上了惶惧，磕头如同捣蒜，只听到咚咚的声音在房间里不断回响，他也不敢随意妄言为自身所争辩。
庞统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已有一年的老部下，都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出言为其争辩。
陆鸣所言之事，所有皆知为真。
确实，去年一战，使得羌族连失精锐，导致于各家各户，皆有损之。
但是难不成中原儿郎的命，就是纸糊的不成？！
与羌族的一战，堪称是陆鸣行军打仗以来之最！
有着无数英魂仍旧在龙阳城之上飘荡，不得归期！
陆鸣正是因为担心于自身会克制不住心中之恨，在这西凉搞屠族灭种之事，所以在将事情抛归给庞统之后，一年都未曾回过西凉，即便有闲暇，停步于天水城之中也是极限。
为了所谓的民族融合，陆鸣尚且付出了如此大的决心，而这些败者，又岂配于恨？！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征兆！
只有将一个民族的脊梁骨彻底打断，让他们连恨都不敢再恨，这才会有着彻底的规划。
否则的话，便会如同当初的匈奴一般，分明被打灭数十次，但又每次隔个些年就死灰复燃，重新侵略于强汉。
既然庞统的温言无效，那么，就换一个人来进行处置。
程昱之手段狠厉，不逊色于李儒贾诩，由他亲自坐镇于此地，必将会使得污秽纳垢一扫而空！
至于血流太多是否会引起羌族整体敌视，甚至是再次动乱。
对此，陆鸣毫不担忧。
程昱看庸人如废疾，又怎会容自身犯下一样的错误呢？
即便退一万步而言，程昱是假意归顺，故意放纵羌族祸乱，对陆鸣而言，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现如今的西凉，军火储备可不像当初那般匮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