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双目盯着陆鸣，眸中隐藏着几分痛恨。
再和陆鸣的作战之中，他只是感觉到无力，明明对方都看着没了任何底牌，弹尽粮绝，随时都会身故，但却偏偏像一只踩不死的小强一样，硬生生扛到了最终。
“本将想要赌一把了。”夏侯渊长吐一口气，声音变得冷漠。
“安阳和此地，一同开战的就是，两方战场，终究是会有一地无兵，二选一的胜算，或者，俱都能赢！”
“何必呢？”
陆鸣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分笑容。
“大家默契地结束这最后的相处时光，保证相安无事他不好吗？”
“终究是心里憋屈，这仗打的不得劲儿，还不如在西凉打野人时来的痛快。”
夏侯渊此言一出，陆鸣身旁众兵将大多咬紧了牙关，眸子里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被打的野人，不正是他们吗？
“就算不为自己，你总要为那两千降卒，还有夏侯惇的性命考虑一下吧？”
陆鸣冷然道：“离开之前，我已对士兵下命，安阳城再次被攻，直接先将所有俘虏的脑袋砍下来，掉在城墙上以作示威。而至于夏侯惇，会被吊在城门之上，硬生生晒死。”
夏侯渊呼吸为之一窒，双目闪烁着灼灼的恨意：“我本还觉着你是个人物，可却没想到你居然能够下作到以吾弟性命做要挟，当真是卑鄙小人！”
“他是个铁头娃，哄闷不住。”
陆鸣耸了耸肩，带着几分感慨：“顽固不化，我留着又无用处，要么随后砍了，要么就放了，在我这儿还多吃两千碗大米饭，养不起呀。”
夏侯渊面色阴晴不定，如果是战场需要，夏侯惇绝不怕死，前者也不会对此有所置喙，更不会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影响大局。
但是，既然已经被捉，而此次战斗，形势也基本明晰，继续掰扯下去，最多就斩获一些人头，还未必能够有夏侯惇的价值更大。
最终，他目光冰冷的看着陆鸣：“马鸣涧的部队，会陪着你们游荡的。”
声音落下，没有了丝毫的废话，夏侯渊率军回归，整齐集结的四千余众，向后退出数十米，与丛林拉开距离，而后散去了约莫三分之二。
自从有个孙子说了兵不厌诈之后，战场之上就没了什么信任。
就算明知陆鸣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抽空马鸣涧的防御力量，但是夏侯渊也要防备着前者忽然来一个突然袭击，这一部分的士兵会一直在后部营防，轮换值岗，以免被陆鸣突入大军之中，造成混乱，甚至是逼迫大军倒卷…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两面过得相安无事。
正如夏侯渊所言，于禁的那一只部众，又开始在山林之中，和陆鸣玩起了躲猫猫，无非是他逃他追。
双方各有损失，但都控制在一个极小的额度，陆鸣损失二十余人，魏军损失了不到百人，虽然是在作战，但这一场战斗打的却仿佛是床头床尾吵架的夫妻，连见血的时候都不多。
春雨，下了。
在双方共有的默契之下，历城开始停止向夏侯渊输送粮草辎重，陆鸣也没再带人去劫掠。
毕竟都已经变成了一条空道，总不至于傻呵呵的去在要道之上额外再去修建一座营帐吧。
至于夏侯渊，在陆鸣被追撵的离开之后，他曾调动大军，做了几轮的试探性攻击，尝试着是否能够打开突破口。
效果寥寥，蒋文虽然不善于谋划，但是这么明显的战场风向，还是能够瞧得见的，他果断选择收兵固防，没有给夏侯渊流出一丝一毫的战机。
而夏侯渊见状，也就彻底熄灭了爱得战功的心思，留存下夏夏侯惇的性命，比什么都要更强。
春雨连绵，足足下了数日。
雨停，太阳露出光辉。
而从朝廷之上传来的圣旨，也终于踏着积水，及时赶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名容貌甚为年轻的公公用一副公鸭嗓，将圣旨内容照本宣科，大意是命令夏侯渊退兵，驻守历城一带，命部分兵马横立街亭，联合对于防线进行固定。
大战略如此，更细化一些的内容，则是由夏侯渊因地制宜，酌情安排。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有着八成得民夫，两层的军士，都将会被送回原籍，进行播种，春耕。
“末将接旨！”
夏侯渊接过皇旨，从地面起身，脸上带着唏嘘和疲态，一整年来，他去了西凉，抵抗羌人，然后又是于汉中盘旋，几乎没睡过一天踏实觉，但最终的战果，无非只是抓了一些蛮子作为军力补充，以及用西凉的部分控制力，从陆鸣的手中淘换来了燧发枪的设计。
真正开成扩地的战果，近乎于一个都无，这令的夏侯渊有一股一事无成的挫败感。
“停战了也好，总比一败再败，把最后的这点家底都输在陆鸣手下，那可就彻底没得翻身了。”
“将军慎言。”
公公听到此话，面色微微一变，开口提醒。
“朝堂上下，虽有厌倦之心，但是，也有许多人是认为各位将军行军不利，如果连您等都厌战了，恐怕…”
“呵呵…”夏侯渊摇摇头，满脸的慨然：“公公多虑了，即便没有表态，朝堂诸公也不会放弃这个打压的机会的。”
夏侯惇大败，自己还被抓了俘虏，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够被放回来，光是这一份经历，就会让许多人心生忌惮，难以再加以信任。
就连徐庶，在魏国卧底，前些年带了一大批的战果，返回蜀汉之后，他的生存环境又当真是好吗？
当然，生存环境指的并不是个人的衣食住行等温饱问题，而是无法一展抱负的空虚。
当朝堂之上处处都是你的阻力，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即便得到刘备的一力重用那又如何？
无非是阳奉阴违了一些，行事拖沓了一些，把原本一两日的流程拖延到十天半月，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种小事斩头不成？
官官相护，人脉牵扯，是令人发指的。
正史，苟安可没有死的这么痛快，即便他拖延半月没交付军粮，在庇佑之下，也只是被打了几十个板子。
如此耽搁军情都不是斩立决，更何况是官僚之间呢？
夏侯渊已经料想到了，族弟返回后，会是一副多么憋屈的场景，或许…这才是陆鸣所想见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