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蟒’两个字，令万棣棠脸上的孩子气敛了个干净。
一双圆润的眼里，满是狠戾。
“所以，乌金山是你炸的，王焉也是你杀的……”
即便先前有所怀疑，此刻得到证实，他亦觉身有芒刺。
这样一个可怖的人，在孟府待了半年，竟然无人察觉。
不，檀济云察觉了，他所有直觉都对。
只是当时，无人相信他。
“你在孟庸身边这么久，也该知道，我们一直在对付王蟒，即便你不做那些事，我们迟早会让王蟒伏诛的！”
“迟早是多久？”沈清秋问。
“王蟒势力不可小觑，非你一个小丫头能抵抗的！”
万棣棠道。
“哪怕是我们，也只能徐徐图之！”
沈清秋嗤笑一声。
万棣棠继续道：“你就算不相信孟庸，也应该相信朝廷……”
“相信朝廷？”
沈清秋讥讽道：“相信朝廷会像五年前那样，在沈家满门被灭的情况下，放任凶手逍遥，还将他们打为前朝余孽？”
‘沈家’不仅是孟家少将军心底的猛兽，同样是万棣棠的心事。
他愕然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之前碧月姑姑替你描妆，我便瞧着你眉眼与沈家姑娘有几分相似，你是沈家什么人？”
他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在发颤。
沈清秋双手环胸往后一靠，斜挑了一个嘴角。
“我是阿愁。”
“刘阿愁。”
“与沈家没有关系。”
“不可能！”
万棣棠失声道：“建宁府户籍册子里的画像，根本不是你！”
“哈哈哈哈……”
沈清秋失声而笑，满目讽刺。
“都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得可怜！”
她敛了笑容，眸眼里露出森寒凉意。
“五年前，王蟒率领阳州军入建宁城，被一夕灭门的可不止一个沈家！”
“他带去的那些兵匪，在城中烧杀抢掠，我父母皆亡在他们刀下，商铺被一把火烧光……”
她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死死盯着万棣棠。
“以他斩草除根的性格，王爷觉得，我能让官府留着我的真实画像吗？”
万棣棠一时不知她话中的真假，只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子。
他记忆中的黄毛丫头，习惯了低眉顺眼，笑起来俏皮可爱，哪里像个杀人如麻的？
“你可以告诉我们实话的！”
“这五年来死在王蟒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朝廷能一一给他们洗冤吗？”
沈清秋冷笑着坐了回去。
“别说死人了，就是活着的人，尊贵如少将军，不也被王蟒带着人上门抓进私狱了吗？”
“他在私狱里，受尽酷刑折磨，被下毒下蛊时，王爷在做什么？”
“孟庸会下私狱，皆因你杀了王焉！”
万棣棠厉声喝道：“王焉死了，王蟒大开杀戒，孟庸是为了平息王蟒的怒火，才会跟他去的！”
“若非你自作主张……”
“是啊，是我对不起少将军，所以此次曹晖彪的事，权当是我还他的债。”
沈清秋阻止他再往下说。
她微微昂着头，一脸云淡风轻。
“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王爷想抓我尽管抓。”
万棣棠气得猛然掀桌。
“你不就打量我不会为了你和孟庸撕破脸吗？真当我……”
他话未说完，肩膀一沉，被人拉着退后数步，重重地抵在房间门上。
钱信谊神态淡然拂了拂衣袖，声音发冷。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万棣棠惊诧于他的臂力，更惊诧于此人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
“还未请教，阁下是？”
“无名小卒罢了，不劳王爷费心。”
钱信谊俯身将桌子扶了起来。
“前朝余孽什么都干得出来，像王爷这种吉娃娃，还是别凑上来了。”
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宋无衣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叔，吉娃娃可真是太形象了！”
钱信谊没理她，摆好桌子后，又扫向万棣棠。
“还不够老夫热个身！”
宁亲王虽被孟庸怼习惯了，在外人面前，还是端着皇室的威严与架子。
他起身整了整衣襟，凝眉望着屋中三人。
“你们……”
狠话到了唇边，却又放不出来。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沈清秋脸上。
“阿愁，你也是冲着瓷窑来的？”
沈清秋冷脸不答。
万棣棠担忧道：“凭你一己之力……”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钱信谊拽出门去，空留一阵拍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