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棣棠身上锦衣还是湿哒哒的，头发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肩背。
他望着沈清秋，叹了口气。
“阿愁，芳华自小被宠坏了，谢谢你没与她计较。”
“王爷言重了。”沈清秋福礼应答。
她不是没和万芳华计较，只是暂时留了她一命而已。
“为何不愿待在孟家？”
万棣棠一脸正色，“你家中无人，又无亲眷，以孟府为家不好吗？”
沈清秋不知要如何解释。
“姓孟的这种人，撒出来的那些火很快烧尽了，就怕他把火憋在心里……”
沈清秋听得浑身一震，忙折身冲进书房。
日上中天，明媚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将一袭淡蓝的衣装衬得更加朦胧。
孟庸静静伏在案上，呼吸绵长微弱。
随后一步的万棣棠惊出一身冷汗，扯着嗓子喊：“碧月姑姑，快请倾大夫！”
倾大夫来得很快，施针的手法很熟练，骂人的话依旧利索。
“他还想不想要命了？年纪轻轻，多大点事非要气成这个样子！”
“药也不好好吃，也不遵照医嘱好好修养，还找我做什么？”
万棣棠神色比上次还要凝重，不错眼地盯着每一根银针。
“倾老我知道错了，你先让他睁眼，我再替你好好教训他。”
“哼！”
老大夫冷哼了一声，“王爷若能左右他的决定，他也不能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他说话间，抬眼瞥了瞥立在一旁的沈清秋。
“上一次也是你！”
万棣棠紧张地道：“倾老你看着针。”
老大夫继续骂骂咧咧，“你叫阿愁是吧？自从你到了东院，这小子……”
他突然间不说下去了，只拂了拂袖口，起身说：“我去给他看药。”
万棣棠莫名地盯着孟庸心口那扎了一半的针。
“你这针还没扎完呢。”
倾老回头扫了一眼榻上的人，没好气地说：“扎针没效果，得给他煎上一副黄连，下火！”
言罢，拂袖而去。
不等万棣棠言，沈清秋熟练地拧了湿帕子给孟庸擦汗，见他紧蹙的双眉，只觉心口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王爷，少将军习武之人，身体向来不差，究竟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万棣棠叹声道：“王蟒手下能人众多，之前的血滴子、天绝丹都是奇毒。他把王焉之死归咎到孟庸身上，抓进私狱就是想要出口恶气，但绝不敢要他的命。”
“倾大夫也说，他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还有些余毒，只要不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便不会有事。”
沈清秋回头白了他一眼，“知道少将军不能动怒，王爷还说那些话气他。”
万棣棠高举爪子以示清白。
“我说那些话，他懂什么意思，就算有气，把我扔进水池也就两清了，过后就忘。真正气他的人是你！”
“他对你掏心掏肺，你却总想着离开孟家，换了谁都得被气个半死。”
沈清秋不服，“当初王爷不也极力撺掇我离开孟家吗？”
“当初是当初！”
万棣棠辩解道：“当初我见他对你格外上心，担心他将你误作沈清秋，伤人伤己。你不也是因此，才不肯到他身边服侍的吗？”
这个问题，沈清秋还真不好回答。
她不是不愿待在孟庸身边，而是不敢。
距离太近，那些被压抑的情愫便会冲破桎梏，疯狂生长，长此下去，也只有两个下场。
被孟庸厌恶，赶出孟家。
或者，身份被发现。
“王爷别再玩笑了。许是奴经常惹事，给少将军带来不少麻烦，才会让少将军格外操心。”
“也是。”
万棣棠抄着手靠在案几上。
“姓孟的喜欢的人和物，都会紧紧地护在身边，之前我看他毫无道理地维护你，就像当年他护沈家姑娘的模样。”
“你如今正被檀济云怀疑，他肯放你离开孟家，足见是我想多了。”
“阿愁啊，认识这许久，咱们也算半个朋友吧。你离开孟家后，打算去哪里？”
沈清秋听他一堆废话，只抓住‘半个朋友’四个字，猛然盯着万棣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