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昙现身盛州,并非传说,只是无人知晓,传闻中可起死回生的神花,悄然无声地盛开在盛州城东的孤云山顶。
孤云山陡如悬剑,即便准备充分,借助飞虎爪,沈清秋亦爬了半日才上到山顶。
恰逢夕阳收敛余晖,只留漫天彩纱。
璀璨霞光中,千年昙的枝丫匍匐一地,掩住整个山顶。最中心处,硕大的两朵并蒂昙含苞待放。
沈清秋含笑呼出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汗水,将装昙花的箱子放在地上,扒开枝桠坐下歇息。
刚坐下,听到山崖边传来动静。
她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来,一手捻着银针,一手捏着绕指柔。
那声音越来越大,牵引着千年昙的枝丫剧烈地晃动。
沈清秋心头一紧。
这么大的动静,是野猪还是老虎?
她紧张地看了看昙花苞,准备等那大家伙一冒头,便给它致命一击。
决不能让它破坏昙花!
那大家伙拱啊拱,终于,绿色间冒出了一抹白色。
就是现在!
沈清秋毫不犹豫地将三枚银针射了过去。
“叮”“叮”“叮”
三声脆响,三枚银针被铁器打落,没入昙花躯干。
紧接着,一抹寒光染了彩色,直奔沈清秋面门而来。
沈清秋侧身一让,以绕指柔将暗器荡下山崖。
不论是野猪还是老虎,都不可能发射暗器!
她回头一看,那抹白影已经钻出昙花丛,俨然是个人。
那人须发花白,看着该有四十往上。
“原来是个小丫头。”
他声音沙哑含笑,说话时抚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十分有长者风范。
“出手好生狠辣,若非老夫躲得快,就成了孤山野鬼,定心怀怨怼,一辈子跟着你。”
沈清秋神色戒备地望着他,冷然一笑,“前辈的暗器不也来如急电?”
男人哈哈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此事揭过不提。”
他看向处在二人中间的并蒂昙,“小丫头,你也是冲着此花来的?”
沈清秋默然不语。
她之所以知晓千年昙在此处,是因前生她也被万芳华喂下天绝丹,夏孑将她从孟家救出,带到盛州,以此千年昙制药解毒。
她不知夏孑如何取到昙花,更不知眼前人是敌是友。
男人见她戒备心重,便笑呵呵地说:“孤山险峻,你我若抢,胜负难料,更可能两败俱伤。既然花有两朵,你我二人,何不一人一朵?”
沈清秋细细琢磨,点了一下头。
男人摆摆手,“既如此,就别拿你那要杀人的眼神盯着我,怪渗人的。爬山下山都是力气活,坐下歇歇省力气。”
他说着,但真倚着昙花枝坐下来。
见他没搞什么小动作,沈清秋也稍稍放松,坐下休息回力。
暮色四合,明月悬空,星河璀璨,与盛州城巍巍灯火遥相呼应。
男人沙哑的声音随风送来。
“小丫头,你为何取花?”
沈清秋言简意赅,“救人。”
男人又问:“救谁?”
沈清秋想了一想,孟庸是她的谁?
她自出生,便与孟庸定下了亲事;自有记忆起,便被他牵在手心里;还在懵懂时,她便知道,那个大她三岁的温柔少年,是她的未婚夫婿,是她许了一生的人。
没听到她的回答,男人笑了笑,“能得你舍命采花,应是相当重要的人吧。”
“很重要。”
凉风拂面,沈清秋轻声作答,“我欠他许多,粉身碎骨不足为报。”
良久,才传来男人轻声叹息。
“你们这些小丫头呀,成日家生生死死。也不想想,若一个男子真心喜欢你,是见不得你受一星半点的苦。更不要说让你历经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为他采花。”
沈清秋苦笑不答。
她在孟庸心里,已经死了五年。
阿愁在他眼里,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丑丫头而已,哪怕她真有粉身碎骨那一天,他也不会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就让沈清秋,继续死在他心里。
“前辈你呢?”她反问。
男人默了会儿,将身体往后靠了靠。
“老夫不小心把媳妇儿弄丢了,再相逢时,她很生气,不肯认我。”
“牛郎织女七夕鹊桥相会,韦陀终得下凡再见昙花,老夫想以此花博她谅解,盼她能信我如初……”
沈清秋截断他的话,“花开了!”
男人回身望去,忽觉脖下一凉,身体立刻发酸发软,手脚不听使唤地往枝桠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