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什么情况，谁处理的？”刘安又问。
“我是这台手术的麻醉师，我说一下。”许晨说道，“那天妇产科是邓大夫值班，麻醉科我值班。大概早上七点半邓大夫找我说要做一个紧急剖宫产手术，让我看看用什么麻醉方式比较好。剖宫产一般是用半麻，就是硬膜外麻醉和腰麻，但是考虑到患者当时已经处在昏迷的状态，就给她采取了全麻的麻醉方式。当时我们把手术开始时间定在早上八点。”
“当时的主刀医生是邓大夫对吗？”贾连生问道。
“对，当时是邓大夫主刀，莫大夫助手。”许晨说。
“但是后来为什么主刀医生换成了孟医生呢？”邓刚问。
“我是这台手术的助理医生莫晓晴，手术开始之前邓大夫突然说自己头晕，倒在地上了，没有办法做手术，我和金护士就把邓大夫从手术室搀到外面，把冯主任找来看怎么办。”莫晓晴答道。
冯月继续说道：“对，昨天是有这种突发情况，但是贾主任要去美国，值班的计萍医生临时请假，没有可以替换的人，刚好孟医生来了，她说她可以替邓大夫做这台手术，我就让孟医生主刀了。”
“这里有问题啊！”贾连生说，“手术临时更换了主刀你们为什么没有通知家属？”
“贾院长，是这样的。”冯月说道，“邓大夫虽然临时做不了主刀，但是经过我的询问他认为自己还可以和其他医生共同完成手术，所以他的角色只是从主刀变成指导，是全程参与了手术过程的。这种情况在各个科室都非常常见，并不属于一定要事先通知家属的情况。”
刘安冲邓刚点点头说道：“那看来这中间只是有些误会，和家属讲清楚就行了。”
邓一新究竟因为什么不做手术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有正当理由还好，如果没有恐怕也会有麻烦，想到这里，邓刚问道：“邓大夫不舒服，有没有看病的病历记录？”
“有，那天就是我在急诊接的诊。”急诊的李大夫答道，“他来的时候血糖稍微有些低，再加上值了一宿夜班，所以出现头晕的情况。后来给他输了葡萄糖。”
邓刚稍感安慰地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自己的儿子似乎并没说谎，只要不是没有原因的故意不做手术，事情还算在正常范围。
贾连生又问道：“你们做剖宫产孩子死亡是怎么回事？”
“各位领导，我是孟婷婷，我说一下。在进行剖宫产之前，胎儿的胎心就只有六十，情况非常不好。新生儿剖出时皮肤青紫，断脐后没有自主呼吸，新生儿体重仅七百五十克，按体重估计，仅相当于孕二十五周的水平，未达到实际孕周的发育程度，这种情况不属于早产，而是流产，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婴。”
“手术之前，邓大夫和家属说过孩子有可能存活不了，家属当时同意手术并且签了知情同意书。”莫晓晴补充道。
邓刚和刘安都点点头。
“你们又让家属签切除子宫的同意书是怎么回事？”贾连生问。
“孩子剖出之后产妇出现子宫收缩不良大出血的情况……”孟婷婷将产妇产后反复出现大出血，危及生命的情况和在座各位领导做了详细说明，并说道，“切除子宫是控制大出血的最佳方法，邓大夫也同意切除子宫，但是家属不同意。”
“是的，家属不同意。”莫晓晴插进来说道，“因为事关重大，其他医院出过纠纷，冯主任说过最好能征得家属的二次同意，所以我在手术途中找家属补签同意书，可是他们知道孩子是死婴之后说患者还年轻不能没有子宫，以后还得生孩子，我都告诉他们不切除子宫就有生命危险，可他们还是坚决不同意切除子宫。后来邓大夫又让我找了一次家属，特意让家属在补充同意书上写了‘不同意切除子宫’。”
“对，这就是家属写的那个‘不同意切除子宫’。”冯月说着拿出那张补充知情同意书，指着最下面写的一行字向在座的所有人展示了一遍。这时的冯月还不知道，她手里这张薄薄的纸让整个事件的走向经历了几番波澜。展示完这张补充同意书，她就把它又收回病历袋里。
贾连生有些好奇地问：“你们没切子宫，这个大出血最后是怎么止住的？”
孟婷婷答道：“我用了凝血酶止血的方法。这是我从医学杂志上看到的一种方法，其他医院有应用这种方法治疗产后大出血的成功案例。”
“孟医生完成了一次非常成功的抢救！”冯月两眼放光地夸赞着，“凝血酶虽然不是常规方法，但是它止住了大出血也保住了患者的子宫和生命！”
“那怎么后来患者又不行了呢？还送进了icu。”贾连生问。
孟婷婷道：“当时血止住了，也关腹了，患者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可是手术结束大概十分钟之后，患者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了呕吐，血压升高，凝视麻痹的情况，这些不是产后大出血的症状。冯主任那个时候也来了，她还叫来了急诊科的大夫。”
急诊科的一位大夫说道：“接到妇产科的电话我们就来了。当时患者术后出现呕吐，两只眼睛凝视麻痹而且瞳孔不等大的情况，从这些症状来看，非常像是突发脑出血。后来给她测量了颅压，颅压有升高的迹象。但是由于患者入院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表达自身感受，后来又直接推进icu，不能脱离生命支持系统，所以还没有做进一步检查来确诊。”
“突发脑出血……”贾连生自言自语着在小本本上做记录，写完之后贾连生笑了，说道，“院长，这么看来，咱们医生的处置没有问题呀，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能保住患者子宫。我看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努力抢救患者的生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icu了！”
icu的管主任说：“这个事情我们义不容辞，已经给这位叫刘英的患者进行了最高级别的护理，可是她的情况真的很严重，脉搏血压等生命指标都不稳定，确实像是脑出血，而且是大面积脑出血，随时有生命危险！”
贾连生合上小本本说道：“咱们把能做的先做好。院长，待会儿我去和患者家属沟通一下吧，把这些情况都和家属说一说，争取得到家属的理解。”
“好啊！那就辛苦贾院长了。”邓刚笑着说道，他正琢磨让谁去和家属沟通合适呢，没想到贾连生主动提出来了。
和家属沟通这种事情费力不讨好，如果放在平时，贾连生才不会主动请缨，但是刚刚在会上听了众多医生的发言，竟然没听出此次事件中有医院的一丁点责任，让贾连生有些失望。所以他才主动要求和家属沟通，搭上家属这条线，没准能让他挖到什么其他的线索，只要是医疗事故，邓刚就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