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菀。
她不仅不曾与江卿真走远,反而主动搬进她宫中。
整日与她形影不离地贴身相处,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安抚她情绪。
为了能逗她开心,更是不余遗力。
除了费心专研各种不常见美食,还时不时收集各类为人所不耻的杂谈闲书给她解闷。
哪怕她在失控之下时常口不择言,说出不少伤人之言。
傅千菀却也不对她生气,依然只会温声细语地忍受着,柔柔地顺着她。
若实在被她骂狠了,也只是默默委屈了一阵,便又会急急出现在她面前,姐姐长姐姐短地照顾她。
在这种不离不弃、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照顾之下。
江卿真逐渐好受多了,有时竟是忍不住生出一种荒谬之极的想法。
若是、若是……她腹中孩子是为傅千菀所怀,她还会如此难受吗?
不,纵使身体反应再苦,她心中应也只会甘之如饴。
可男女阴阳结合方才为正途,天底下又岂会有女子为另一女子怀孕诞子之说?
这种荒诞无稽的念头,江卿真也只是当自己是杂书看多了,很快便将这种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艰难而漫长的一年多怀孕时间,在傅千菀陪伴下终于成功熬过,等来分娩之日。
可能是她前生恶事做多今世来报,怀孕期间不顺也就罢了,分娩时亦是出现了异常。
御医与稳婆手段齐上,除了她受尽折磨以外,却都无法让胎儿回归正常位置。
迟迟生不出来,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地走向了那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方向。
保大,还是保小?
尽管傅千菀第一时间就要求不惜一切保全她的性命,却还是无法干扰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去禀报请示,那位掌握着皇宫所有人性命的至尊。
景重知来得很快,身上还身着隆重的朝服,明显是从朝堂上匆匆赶来的。
对她进行一番简短自责安抚后,却并未直接下达命令,而是交由她自己决定。
无论江卿真是决意放弃孩子保全自己,亦或是牺牲自己保全孩子,他都尊重支持。
听闻他的恩赐后,傅千菀在一旁喜极而泣,千恩万谢。
床上的江卿真却只为这份算计心寒不止,遍体生惧。
这种恩赐,名为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可实际上就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落下一个美名。
她若不顾自己性命执意要保全孩子,即便是就此丧命,亦是她自己所选。
可她若真敢舍弃腹中孩子保全自己性命,如此自私自利之人还配为人母么?
接踵而至的指责与骂名定会瞬间将她淹没。
不止是她,连江父亦难逃被牵连,落得一个教女无方的名声。
最终,江卿真选择了优先保全腹中孩子。
做出这个决定,不止是为了江家考虑,更是因为她不忍心。
不是不忍心腹中孩子,而是不忍心辜负傅千菀一年多来的辛苦照料。
或许苍生开眼怜悯,痛苦万分地煎熬了足足一日后。
江卿真竟也奇迹般地撑了下来,千辛万苦、狼狈不堪地成功诞下一个男孩。
所有人都在或真心或假意恭祝她成功生下第一个皇子时,也只有傅千菀是第一个真心关心她身体如何的人。
诞下首位皇子,被册封为皇贵妃后,后位最有力人选。
在外人看来江卿真风光无二,可她自己却知自家问题。
不知情者看她江家,只觉深受圣宠权势滔天,可实际上却已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除了忧心家族以外,自身问题更是让她饱受煎熬。
分娩完后,对于险些难产身亡的她,傅千菀更是加倍精心照料呵护。
江卿真无力也无心照养那个孩子,她也不辞辛苦地接手担任起照养之责。
哪怕江卿真不愿见她如此辛苦,想要交由乳母照养,却也被她笑着拒了。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开心身影,江卿真时常有种错觉,仿佛她们才是一家三口一般。
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傅千菀有时也会分身乏术,疏忽顾不上她。
这时江卿真又会无法控制地忍不住心生妒意,只觉那个孩子抢走了傅千菀注意力。
如此种种荒谬绝伦的古怪念头,理智告诉她不正常,感情上却又难以控制。
来回对抗拉扯之中,让江卿真的情绪不但未恢复稳定,反而更加暴躁喜怒不定。
担忧她会不小心伤到孩子,傅千菀只得把孩子交由乳母抚养,专心照料开导她。
江卿真的状态逐渐平和下来,但却并未维持多久。
因为景重知忽然宠幸了傅千菀。
那晚,江卿真彻底失控,一夜未眠,几乎摔碎了视线内所见一切。
次日,向她请安时,几乎一大半妃嫔都忍不住幸灾乐祸,暗自嘲笑讥讽她善妒。
江卿真却是彻底恢复以往的冷漠平静。
彻夜难眠,却也让她想清楚了一切。
如众人所言,她确实是满心嫉妒。
只是所嫉妒之人,却并非傅千菀。
而是景重知。
她一心想要如父母一样,寻找一个能不离不弃之人。
可笑的是,那人就在眼前,她却困囿于世俗伦理,始终看不清自己内心。
按照世俗,向来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结合。
此前她都能不顾世俗目光下定决心一生不嫁,此时女女结合她又为何不能接受?
认清内心后,江卿真便也无法按捺不住,想同傅千菀表明心迹。
但此等惊世骇俗之情,她能接受,傅千菀也能接受么?她会不会对景重知动心?
她只能迂回委婉试探。
让她欣慰的是,傅千菀对景重知对充满感激,却依然满心惧怕。
她不禁提出了一个过分要求,不要替景重知怀孕生子。
面对她这个过分要求,傅千菀毫不犹豫地应下。
这让江卿真更是欣喜不已,或许傅千菀对她也是动心而不自知?
但未免吓到她,江卿真亦只能徐徐图之,逐步试探。
对于她这些亲密举动,傅千菀虽觉奇怪,却也不曾有过丝毫抗拒。
直至傅千菀再次被景重知所宠幸。
江卿真再也忍不住妒火,向其道明内心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