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岑渊垂首看着怀中的人，不敢用力抱紧，亦不敢松手放开。
害怕她离开，却也只敢在心中祈祷。
乔雀挣脱那个怀抱，愣神的男人和僵硬的双臂让她的脱离变得轻而易举。
她后退几步，即便身后是三面坚硬的墙，无处可逃。
“我没有幽闭恐惧症，以及那次在fx的电梯事件也是我有意为之。”
乔雀看着面前神情恍惚的男人，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根本不爱你，难道跳崖还不能表明我的心意吗？”
“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面前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沮丧，乔雀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合时宜的比喻。
他就像只兴奋朝主人扑来，却被残忍拒绝的狗狗。
但怎么可能呢？乔雀自嘲一笑，明明他才是主人，掌控一切的存在。
“劳烦借过。”
乔雀回身搬起收拾好的纸箱，挡在门口的男人下意识侧身。
寂静的空间内，指尖在箱子上微微摩擦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乔雀强装镇定，身后的衣裳却全然被汗水打湿，带来刺骨寒意。
见到岑渊的那一刻不是没有惊讶，若不是及时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她怕是已经不顾一切朝外跑去。
但她逃不出去，乔雀在脱离岑渊怀抱前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若不能先下手为强，唬住对方，等待她的或许就是漆黑地下室的冰冷铁链，也可能是永远将她困住的金玉牢笼。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的控制欲。
好在她的应对算是有效。
乔雀低头控制自己的目光，连呼吸都放轻。
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乔雀忍不住松一口气。一只脚将将迈出门口，身后却传来一股力。
顿足，转头。
是岑渊扯住了她的马甲的衣角，骨节分明的大手委委屈屈地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扯着一角，让乔雀有种只需微微用力便可挣脱的错觉。
神经绷紧，手掌不停冒汗，手下的纸箱湿润，粘腻又粗糙。
乔雀调整好心态与其对视，却见岑渊半垂着眸子，薄唇微启。
“真的不怕黑了吗？”
“……从来没有过。”
“那便好。”
岑渊松开手，被带起的衣角缓缓下落。
“不怕黑，很好。”男人干巴巴地重复。
乔雀疑惑地打量他两眼，心中清楚的知道这是离开的好时机，却还是没有迈开步伐，而是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岑渊沉默，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像一台能源即将用光的机器人，方才吐出的几个字就已经耗尽了全部。
“是顾凝云？”乔雀猜测。
男人含糊不清地回应，似是承认，又像是机器人关机前最后一下挣扎。
乔雀只觉得豁然开朗，以顾凝云的手段，征服一个处于被背叛中的气愤男人应不算什么难事。
两人感情渐深后，顾凝云将她的去向透露给岑渊以讨好亦并非不可能。
对此她倒是没有被背叛的愤怒，本就因利益而合作，当有了更大的利益后弃暗投明也是正常。
像岑渊这种反倒是异类。
未再追问，乔雀转身离开，甚至在过道上看见李特助后还有心情与他点头道好。
只是那差点惊掉下巴的表情有些浮夸。乔雀心中点评道。
直到脚步声响起时，岑渊才敢偷偷抬眸看乔雀离开的背影。
他太怕了。
怕再次看见她眼中盛满的厌恶，怕自己控制不住上去亲吻她，甚至做更过分的事。
要尊重她。
尊重她。
岑渊心中默念，像是最虔诚的教徒默念着神明的旨意。
“医生说了，没有人会喜欢不尊重她的男人。”
李特助来时，便听见岑渊口中喃喃。
“岑总，您需要去见见沈医生吗？”
几月之前，岑渊在某次会议上晕倒，被送到医院检查后才发现，他已经患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最近一次入睡已是在七十小时之前。
之后，庄女士便介绍了一位有名的心理医生，便是沈医生。
本来今日该是去就诊的日子，但岑渊心念乔雀，便往后推了几日。
“不必。”岑渊扶着门框直起身子，从口袋中掏出一颗薄荷糖塞入口中，脆弱的糖纸在掌心响起“哗啦”声。
李特助看着岑渊的动作，本想说吃糖是戒烟瘾的法子。但转念一想，乔小姐对于岑总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瘾呢？
“等散场前，你去和她解释，就说她的消息不是顾凝云泄露的。”岑渊失神喃喃，“被人背叛的滋味，最不好受。”
“……是。”
李特助没有说，若要提及背叛，也是她先背叛了您。
乔雀抱着纸盒在人群中穿梭，忍不住抬头看向二楼某处。之前突如其来的注视，是否就来自岑渊？
人群朝前，她便跟着走。
“乔姐！”小李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乔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差点走过了。”
“方才在想事。”乔雀将装满茶罐的纸盒递给小李。
“乔姐你可算来了。”小李示意一旁，“你刚走就有几个外国人来，叽叽歪歪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愿走，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招待，现在正跟老姜他们一起喝茶呢。”
乔雀打起精神：“我去看看。”
到了展会结束时间，清源茶坊小摊上的茶都卖得差不多，几人不需去仓库，只需收拾一下摊上的茶具便可离场。
这倒让乔雀松了口气，虽然之后几次需要取货都是让小李去，对方也没在仓库周围发现什么人，但她仍有些惧怕再去哪儿。
乔叔和两个学徒先提着较重的茶具离开，乔雀做扫尾工作。
正擦拭着小摊，便见面前站了个人。
西装革履的模样，与大部分游客格格不入。
乔雀未抬头，继续擦拭：“抱歉，展览时间已经结束了。”
“乔小姐。”李特助站定，“岑总托我向您解释，你的消息不是顾小姐透露的，望您不要误会。”
乔雀动作一顿，随口道：“知道了，不送。”
看来顾凝云真的搞定了岑渊，不然怎得能劳烦李特助特意来解释？
李特助未动，他在岑渊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因为一人成如今这样。欲要替岑总说些好话，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岑总很在乎您，他为了找您……”
乔雀将茶盏一放，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展馆回荡。
“我为了离开他跳下悬崖，这还不够吗？”
她起身看向二楼某处，从始至终，那处传来的注视就未曾停过。
“难道要我粉身碎骨、尸藏淤泥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