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狭小的房内内回响，乔雀惊醒，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天色已然大亮，临街的窗户传来车鸣声，伴随着嘈杂的谈话声一齐传入屋内。
床头的座机依旧发出滴滴的声音，乔雀蹙眉接起。
“您好，请问是乔女士吗？”
乔雀应了一声，转头看时间，还未到退房的时候，更何况她定了三日。
“有位先生托我转述一句话。”电话那头停顿片刻，“夏女士的手术出现了意外，请您速到安心私人医院。”
脑海中像是有颗□□爆炸，升起的蘑菇云白烟弥漫，占据了全部意识。
“喂？乔女士您听得见吗？”
“……我知道了。”乔雀放下电话，转身收拾东西。
其实根本没什么收拾的，她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昨晚也只是靠在床边眯了一会。
但乔雀环顾四周一遍又一遍，迟迟未迈动离开的脚步。
谁会知道她来了这？
谁能知道她在这家宾馆落脚？
除了岑渊，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乔雀以为自己在房内滞留了很久，但实际她离开时，距离挂电话也只过去了十分钟。
一到酒店大厅，乔雀便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李特助。
就坐在电梯的正对面，一看见她先是愣了片刻，几秒后才起身走来。
显然是被她不同以往的打扮惊到了。
环顾一周，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岑渊虽然不喜欢随身带着保镖，但重要时候却不会落下，乔雀曾见过几次。
径直走到前台，与李特助擦肩而过。
“退房，谢谢。”乔雀递出身份证。
身后，李特助微举起手，原本靠近的保镖停下脚步。
“这边查到您定了三天，后面的两天是要取消吗？”
“是。”
前台小姐递回身份证，又塞了两颗糖给乔雀，小声安慰道：“请节哀，门口就有出租车点。”
“谢谢。”乔雀拿走身份证和糖，“但不用了。”
“乔小姐请。”李特助示意道。
刚坐上车，乔雀问：“夏姨怎么样？”
“夏女士一切正常，预计的手术时间在明日。”
“呵。”乔雀轻笑一声，拆开糖纸，将陈皮糖放进口中。
酸中带甜的滋味席卷口腔，连脑子都带着清醒不少。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乔雀有些好奇。
糖在口腔中转动，与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特助显然没想到乔雀居然会先问这个问题，愣了片刻后道：“根据酒店的监控。”
“他还真是厉害。”乔雀垂目喃喃道。
“岑总的势力比您想象得要大。”李特助隐晦地提醒。
乔雀无奈一笑：“是大得多吧。”
话题终止。
车子拐进医院的大门，李特助推开门，一手扶着车门，道：“岑总在605等您。”
说罢，李特助送乔雀到六楼，便站在电梯口处。
走廊上，医院的宣传框干净整洁，路过护士站、病房，没有一个人。
一时间，乔雀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空旷、寂静。
不用寻找，因为整个六楼只有605一间病房开着门，其他都牢牢的锁住。
岑渊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明媚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一身西装革履，平整的裤腿、一尘不染的皮鞋。
男人微微弯着腰，脚边是一个有些破坏气氛，套着黑色塑料袋的绿色垃圾桶。
“好巧。”乔雀开口，声音在走廊微微回响，片刻后归于寂静。
房间内响着轻微的“次啦”声，长长的苹果皮摇晃，每次即将碰到垃圾桶边缘又晃走。
“碰”。
水果刀转到尽头，那一长条苹果皮终究还是落进了垃圾桶里。
将削好的苹果放进餐盒中，岑渊用帕子擦了擦手。
“来。”
岑渊招手。
乔雀看着那张面色平静的脸，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溜走能不能逃出去，或许跟他好好谈谈也能说开？
身体早就适应了召之即来，还没思考出个答案，就已经走到男人身边。
“玩得开心吗？”岑渊拿起桌上牛皮纸档案袋，一圈一圈的拉开细绳。
乔雀垂着头，看着床尾的名牌，上面写着夏姨的名字。
档案袋中是一打照片，岑渊看完一张就将照片放到床上。
“喜欢黄玫瑰？”
监控的角度，乔雀抱着一束未开的玫瑰花走在街边。
“滑草开心吗？”
小山丘上，乔雀坐着塑料滑板从山顶滑下，草叶飞溅。
岑渊每看一张，就问一句。
“怎么不说话？”岑渊轻轻敲着手上还剩一半的照片，“出来玩一趟变哑巴了？”
声音很轻，还带着些许笑意。但乔雀心中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岑渊又开始翻看照片。
“这些都不开心，那这个总开心了吧？”
一张照片甩到面前，四周昏暗，唯有一束光从右上角斜射到中央。女孩坐在沙发上，膝上棕色头发的男人衬衫敞开，即便是照片上，也能清楚的看见其分明的腹肌。
“喜欢这个？”
岑渊语气中蕴含着几分歉意。
“之前老让你跪着是不太好。”
“下次让你在上面。”
乔雀将满床的照片一张张收起来，其中大多是监控的视角。她忽然意识到李特助所说的那句话，岑渊的势力的确比她想象得要大。
这十余天以来不报警，可能并不是怕她将合约与照片捅出去，而是有十足的信心能够逮住她。
将照片放回档案袋，细绳一圈一圈绕上。
“你想怎么样？”乔雀坐在床沿，仰视看着男人的眸子。
岑渊有些疑惑地抬眸：“我只是来接我贪玩的小雀儿回家。”
“如果硬要说有目的的话，那就是来见见小雀儿的家人。”
男人脸上的表情浑然天成，如果不是看见他眼底的微青和下巴上些许胡渣。
乔雀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出来玩的，我是要逃离你，我不想和你继续合约了。”
“冒失的小傻瓜。”岑渊像往常那样揉揉乔雀的头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你离开时把它遗忘了。”
盒子打开，是那对墨绿色的耳坠。
在独自一人时，乔雀抚摸过它无数次，一眼便看出。
是真的那对。
“不是很喜欢吗？喜新厌旧的坏东西。”岑渊捻起一只，切割完美的棱面反射出锐利的光线，刺进乔雀眼中。
“不是给你副卡了？还把它卖掉。”
岑渊俯身，温柔地将乔雀耳垂上的银色丁香花取下，将耳坠戴上。
松手时，只觉耳垂微胀，坠坠的疼。
“你……”
岑渊竖起手指：“嘘。”
“还有一只。”
乔雀攥着床单，心口像是有无数只羽毛在挠，忍着让他把剩下那只也戴上。
“还是收藏级的宝石更配你，首饰盒里那些大众货回去让管家处理掉。”
一张卡塞进手心。
“缺钱了刷这张卡，不喜欢的东西直接给管家。你用过的东西，我不想在别人身上再看见。”
乔雀只觉身上一阵冰凉，比跳进冬天的清源河还要凉。
岑渊居然……早就知道。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着站在太阳下，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私。
“我……”乔雀收紧手，坚硬的卡硌得手疼，“我不想和你继续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