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又是长长一声叹息，“老老实说我是真的搞不懂你，沐恩，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为什么非得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地步。”
“那你呢？”沐恩问，“忘掉自己的父母，去接受一个高贵又体面的身份不好吗？”
修斯静了静：“不大好。”
他很快找到理由：“这不一样，沐恩，哪怕我是一个马夫的儿子，但是我也是s级alpha，自大点来说，我还很聪明，这是任何出生都无法抹消的事实。”
“换而言之，无论我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下，我都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比做一个傀儡好一千倍一万倍。”
“毕竟，做傀儡最后是要被杀掉的啊。”
他垂下眼帘，笑得温和又无所谓。
“我从帝国来到联邦，虽然为了糊弄所谓的父皇，我说我要来打探消息，但是……”
“我只是想在我短暂的人生中感受一下，作为一个自由的、独立的个体，是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我感受完了，觉得这感觉不错，我想一直保持下去，所以，就得拜托那些束缚我的人去死了。”
沐恩疲惫地问道：“你要是输了呢？”
一个傀儡皇子，对上统治了一个国家几十年的皇帝，有几分胜算呢？
“别小看我啊沐恩，”修斯眉眼含笑，“我可是真的，真的很厉害的！”
沐恩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头脑昏昏沉沉甚至感觉不到撕裂般的后颈的剧痛了。
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神志渐渐沉溺了下去。
最后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修斯在说——
“好吧我承认我其实没有那么有把握，我也有可能会输掉。”
“如果我确定我会输掉了，我会想办法再回来见你一面的。”
“如果你在联邦再次见到了我，那么沐恩，那很有可能是我专门来向你告别来了。”
沐恩彻底陷入了昏迷，再也听不到任何事了。
修斯在他旁边蹲下来，盯着他惨白的脸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真漂亮啊沐恩，只可惜比我老婆还是差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死在我老婆手里，毕竟他真的很漂亮，死在他手里的话也不太冤枉，要是死在某个糟老头子手里，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帝国皇帝？那糟老头子不是被修斯给……”理查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怎么还能蹦哒呢？”
“因为修斯杀错人了，被他杀死的那个不是帝国皇帝。”
理查德：“啊？”
“威斯特和艾伯特的关系你还记得吗？”
“嘿，这怎么能不记得？艾伯特那个小瘪三觊觎我师兄的肉|体，背地里悄悄偷人，啧，恶心心！”理查德沉痛地一拍大腿。
沐恩：“……我是说，艾伯特利用禁术把自己转化成威斯特。”
理查德满脸问号：“我们说的不是同一回事？”
沐恩决定不搭理他了：“那项技术掌握在修斯手里，他来联邦之后，帝国皇帝催过他回国，他为了证明自己在联邦不是无所事事，把禁术上交给了帝国。”
理查德震惊：“这也能上交？这不是他吃饭的家伙吗？”
“修斯当时跟我说，他这样做是因为手里筹码太多，随便捡了个垃圾去应付他父皇。”
沐恩若有所思，“现在看来，其实当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
禁术说杀伤力大吧，其实真不大。
一次就能转化一个人，耗时久，耗材多，基本属于费力不讨好的东西。
但是，要是把禁术用在一个特殊的领域上，那杀伤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比如说威斯特，如果艾伯特只是被转化为了一个普通人，那谁也懒得去理他，但是他把自己转化为了联邦司令官，那么一旦他出纰漏，整个联邦都会跟着乱套。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项技术很有利于潜伏。
只要手中握着可以进行转化的技术，那那个人就能随时随地变成自己想要的身份。
简直相当于给别人送了无数张难以识破的□□，随时随地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有疯子才会把这种技术大肆传扬。
但是修斯就是这样一个疯子。
“他不仅把这项技术给了帝国皇帝，还给了联邦。”沐恩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德根家和西斯特家手里也有这种技术。”
理查德眉头紧皱：“他那个实验室不是炸毁了吗？我亲自派人打扫的现场，保证连个卫生纸都没留下来！”
“还是说，修斯是最近才告诉他们的？最近的话就不用怕了，这技术一听就不简单，短时间内应该成不了气候。”
“不是最近，也不是实验室，他们早就有联系了。”沐恩说。
“那时修斯刚来联邦，人生地不熟，只能跟个八爪鱼一样到处勾搭人，就连艾伯特都被他盯上了，更何况在议院中长盛不衰的德根家族。”
“我以前还怀疑过，修斯是怎么在刚到联邦不久，就获知了这些隐秘的旧事，还成功搭上了艾伯特，现在一想，那两家在其中的出力大概不少。”
修斯那个人，满口谎言，嘴里说出的话，一百句里能有一句是真的都不错了。
关于他说的话，沐恩基本都是当耳旁风来听的。
理查德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抖了抖：“所以你才激烈地想要反抗你家么？”
他骤然想到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西斯特家有禁术，难道是……”
“不是这个原因……”沐恩十指交叉，盯着自己指尖有些出神。
“我是个omega，等级再高也改变不了我的性别，我父亲那个人，虽说对高分化等级有着病态的迷恋，但是他也是打心底看不起omega，不会想要我的身体。”
“那就是你姐姐？”理查德小心翼翼地问。
“也不是，艾莉森是女孩子，我父亲同样看不起女孩子。”
理查德嘴角抽搐：“我说你父亲这个人啊，自己没多大本事，搞起鄙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简直跟他爹倒是一模一样，当初上战场的时候，那腿抖得跟麻花一样，丢尽了s级alpha的脸，现在和平了，他们倒是抖起来了。”
沐恩对自己的父亲本就没有多少期待，现在听到他的黑历史，也没有多少幸灾乐祸。
理查德想了想：“既然你家里没有合适的傀儡给他换身体，那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多找几个omega来繁衍子嗣？”
以西斯特家的权势地位，哪怕无名无份，想贴上去的omega也不在少数。
要是万一生下了阿诺德梦寐以求的s级alpha，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因为我父亲生不出来了。”
基于某些关于艾伯特的、不可言说的原因，理查德下意识就是一阵蛋疼。
“不是，他今年才多少岁？五十有没有？就不行了？”
以人类平均寿命极大延长的现在，五十岁真的过分年轻了。
理查德心有余悸，喃喃自语道：“还好我平时都很克制，要是也跟他们一样，年纪轻轻就成了软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沐恩：“……”
他现在确定了，这些alpha是真的没有把他当omega过。
沐恩有些头疼地扶额：“也不是因为这个，总之你只要知道他不能再生了就行了。”
“哦，那行吧，”理查德转了转椅子，“你继续说。”
“我父亲的计划是，借由修斯引诱艾伯特谋取威斯特的身份，然后以此为筹码，把我嫁给艾伯特。”
“我是个s级omega，威斯特的等级也不低，我们生下s级alpha的几率很大，那时候……”
理查德震惊得眉毛都要飞出去了：“阿诺德想给你做儿子？！
沐恩：“……”
虽然是同一个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怪你揭穿艾伯特身份的时候，那边的人迫不及待就要把你抓起来逼迫你改口供，原来艾伯特的背后还站着这么两尊大佛呢。”
很快理查德又困惑住了：“不对啊，既然他们布了这么大一盘棋，那为什么能被我们这么轻易地就给抓住？”
“轻易？”沐恩疑惑地看过去，“哪里轻易了？”
理查德刚想说抓得这么顺利，当然轻易了，转而目光不经意落在沐恩还缠着绷带的右手上，顿时：“……”
好吧，轻易的是他。
人沐恩从很久以前就活在了刀光剑影和阴谋诡计里，几次受伤濒死，连腺体都给报废了，才达成了这个结果。
理查德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是个废柴，连忙都没帮上还在这说风凉话。
嘤嘤嘤……
沐恩还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人在内心落嘤缤纷，自顾自翻开了面前那堆、因为他跑出去参加人家婚礼而堆积如山的工作。
少年白玉般的脸颊罕见地染上了几分苦恼之色。
“我连自己的老公都给弄丢了！你居然说轻松？”
“本来他早就该回来了的，要不是阿诺德突然叛变，我也不至于拜托修斯把菲利克斯给稳住，导致泽维尔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