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松开时，傅青淮没再哭了。
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卫作然——愿意亲她，算和好了吧？
“把衣服穿上。”
她从卫作然身上脱离，顺从地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那布料已经完全没来温度，触及便是一阵刺骨的凉意。
“你信我了吗？”
“不信。”
她还未笑出来，面容就已经凝固。
卫作然慢条斯理地擦着唇上的血，盯着帕上的鲜红轻笑，“本督还是想杀了你。”
“你可以信我。”
傅青淮急切道。
“本督信过你——但从今往后，不敢信、不肯信、不能信。”
他一连三个不，让傅青淮明白了，他曾经给过自己的热忱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且，他只肯轻易地给一次。
傅青淮想证明她可以被信任，话说出口之际，又迷茫起来。
她还是得继续女扮男装，接下来若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怎么办？
踏错一步，或许会害死卫作然。
不敢、不肯、不能。
他没说错，对自己甚至还是坦诚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
她整理好思绪，坚定道。
“不必，滚吧。”
卫作然似乎没了耐心，漠然地丢下染血的帕子，阔步要走进府门。
“别！”
傅青淮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已经哽咽，“我也不想事情成这样，我不能失去你。”
话说完，便被一道力掸开，她踉跄后退几步，眼瞧着卫作然的背影消失在府门里。
“你不如杀了我！”
傅青淮朝卫府大喊，然而门被关上，无人欣赏她的痛苦。
已是深夜，宵禁后不能在街上走动，就算她是举人也不行。
傅青淮离开无门，也进不去卫府。
又坐了回去。
一念之间，一切都毁了。
门口的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熄灭，她正发着呆，看见地上被丢的帕子。
松绿色。
她只做过这一条，荷包还没来得及做完。
相思，定情。
卫作然把相思丢了。
傅青淮捡了回来，怔怔不语。
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的心上人，从她心里逃了。
天初霁，万丈橘霞破开黑暗的一刻，便有人从卫府出来扫门。
瞧见墙角有个全身落满了雪的人，面容却如谪仙一般，直接跑回去通禀了。
卫作然枯坐一夜，等来的便是这个消息。
他赶出来，看着傅青淮的模样不敢触碰。
若她死了，就再也没人能左右他了吧？
他颤抖地伸出手——傅青淮仍有脉搏，但已十分微弱了。
“叫魏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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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淮醒的时候，还愣神了几息。
她坐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所以，她在卫府里？
这样的认知又叫她欣喜起来。
穿好外衣，傅青淮匆匆开门。
门口有人把守。
“大人，卫提督呢？”
那二人没有拦她，甚至将她带去了。
厅里少了地龙，很暖，可是在她踏进去的一刻心便凉了。
卫作然坐在高位看她，身边却有两个轻纱薄裳酥胸半露的艳女在伺候他喝酒，艳女容貌娇美，细腰丰乳。
“来了？”
傅青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便站定没动。
“去，把傅解元请过来，让她宾至如归！莫让她觉得本督这卫府待她不周！”
他伸手拍拍其中一艳女的臀，那女人妖娆地从卫作然身上起来，左摇右晃地去拉她。
“公子——”
“别碰我！”
傅青淮猛地甩开她。
那艳女变了脸色，委委屈屈冲卫作然喊，“大人，这小公子好不怜香惜玉！”
她扭身撒娇的做派，叫傅青淮恶心极了。
“你何苦这样侮辱我？”
那艳女又回到卫作然身边，卫作然瞪大眼笑，“原来，傅解元竟以为本督是在侮辱？这样美的姑娘，本督愿意分享给你，是侮辱吗？”
他说话间，又笑着问身旁艳女。
“当然不是！”
那艳女齐声回。
卫作然便笑，“若傅解元看不上她们，本督可以再换——你知道的，本督对你很大方，我们可以一起玩。”
那两个艳女忙撒娇不依，卫作然却不理，等傅青淮回应。
傅青淮望着他衣襟大敞，露出结实白皙的胸膛，半倚在女人身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浪荡姿态。
“你是故意的，我等你冷静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说完便转身要走。
“出了府门，傅解元往后莫来了。”
卫作然淡淡道。
“你现在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听。”
“何必固执？”
傅青淮背对着他的身形微顿，却还是一字未说，推门而去。
从卫府出门时，夕阳渐沉。
傅青淮肚内空空，便想去翰林院门口吃碗清汤面。
半路却遇到一人拦下他，“傅解元，我们王爷请你上楼一叙。”
那人指了指二楼，傅青淮抬头去，便看见裕王倚窗同她笑。
沉默一瞬，傅青淮点头。
包厢内并无别人，只是有一个接近赤裸的女人。
傅青淮一进门，裕王便叫她走了。
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都这般离不开女人吗？
傅青淮心中冷笑。
“青淮，今日倒巧。”
裕王同她笑得温和。
傅青淮微微垂首，“王爷叫我上来，是有何要事？”
“不过你我父子二人叙叙情。”
他这样的话，叫傅青淮难以回应。
不过裕王并不介意，“本王不方便将你认回来，但好在你是个有出息的，竟考中解元，看来在那傅家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傅青淮依旧沉默。
裕王挑眉，“本王观你对傅与业并无感情，怎么，得知自己是本王的孩儿，却不高兴？”
“青淮实在惶恐。”
“无妨，本王知道你需要慢慢接受，但你清楚自己是谁的种便足够了——本王怎么瞧着你从卫府那个方向过来？”
傅青淮轻笑一声，倒是对上了裕王的眼睛。
“同他玩女人去了。”
裕王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不愧是本王的种！”
傅青淮扬起笑容，并未回话。
“你这个年纪订婚也差不多了，有没有喜欢的贵女？本王必定让你得偿所愿！”
“明年春闱，我志不在此；再说了，女人而已。”
裕王更加欣赏她，“志不在此也罢，不过你倒可以找几个通房，先诞下庶子。”
傅青淮眉心微陷，“这般不合规矩，等以后婚配，怕是要遭人诟病。”
“怕什么！龙子凤孙有庶子又如何？多子多福！”
“王爷方才说了不方便将我认回去，我既然在傅家，就得守傅家的规矩。”
裕王闻言，浅笑道：“又不叫你永远做傅家子。”
“青淮不明白。”
“且等着吧，本王迟早让你光明正大的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