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溪站在窗边，平复下心情后，接起电话：“喂，你好。”
欧阳平眉头轻轻皱起。
电话里面的这个声音，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连声音都不敞亮，甚至说几句便会哭的女生，现在声音变得低沉，清亮，哪怕只是简单两个字，也听得出她的成熟稳重很有力。
“你好，”欧阳平道，“我是时慎的妈妈，欧阳平。”
宁小溪沉默了下，忽然不打算再以被动姿态。
她提高一些声音，沉声道：“我知道是你，这个号码我还记得，你的声音我也记得，什么事？”
欧阳平微愣，而后因对方这略带“忤逆”的模样，而心生不悦。
“宁小溪，”欧阳平声音浮起怒意，“既然还记得我，看来你这一次失踪后又回来，是有备而来？”
“你说的有备而来，是冲着时慎吗？”
“看来是了？”
“呵，”宁小溪低头笑了笑，“欧阳……阿姨？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吗？”
“随意。”欧阳平冷冷道。
“好，欧阳阿姨，”宁小溪依然笑着，“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什么叫做冲着时慎去的，既然你能找到我现在这个号码，那便说明这段时间你有调查过我，你不妨去了解一下我和他之间到底是谁冲着谁。”
“说吧，”欧阳平皱眉，“宁小溪，你想要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我给你一百万，你离开时慎。”
一百万。
宁小溪笑了：“且不说我要不要你这一笔钱，但是阿姨，在你心目中，堂堂的时氏总裁，身家只有一百万吗？”
欧阳平目光浮现出难以置信，不过很快，她也笑了，扬眉道：“你觉得一百万太少？”
“阿姨，您现在有没有使用录音功能吗？”宁小溪道。
欧阳平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已开启的录音功能，淡淡道：“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我推荐您几款第三方录音软件，您下载后打开，把我等下要说得话全部都录进去。”
欧阳平终于发现，对方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可掌握范围：“宁小溪，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您未必记得住我等下要说的话，如果有录音功能，您可以录音下来，不时拿出来回味，好好领悟感受下我话里的意思，让您的人生得到一些升华。”
“宁小溪！”欧阳平被彻底激怒，“你对长辈就是这样说话的是吗，果然是没有家教！”
“嘻嘻，阿姨，我知道您很有家教，怎么也是时家的大家长，您肯定智慧无双，对吗。但是我不能理解，在事实面前，您为什么就失去了一个常人的判断能力，连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比如我刚才说的，是时慎来找我，而非我找他。”
欧阳平出生欧阳世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一生娇贵，万人宠爱，头一次有人这样略显……轻挑的语气将她的高贵完全踩在脚底！
“宁小溪，你不要太放肆！”
宁小溪语气里面的笑意瞬间全无，声音亦变严肃：“欧阳阿姨，电话是您打给我的，不是我上门寻衅，您却要说我，放肆？二，您要做得是管好您的儿子，而不是把手伸到我这里，对我这个外人指指点点！好了，我现在很忙，您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发信息给我，我会看心情决定要不要点开您的消息。再见。”
说完，宁小溪直接挂断电话。
欧阳平手脚都在发抖，握紧手机，咬牙启齿。
她的助理才从外面进来，瞧见欧阳平这样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再看向打听里面不敢过去的家政们，助理皱了下眉头，上前道：“副董，您要的……几分资料。”
“是宁小溪的吗？”欧阳平冷冷道。
“嗯……”
欧阳平面色沉冷地转过身去，抬手示意助手递去。
“妈妈！”宁暖暖的小脑袋忽然在宁小溪身边出现，她抬眼看着分明已经结束通话，却还走神严重的宁小溪，“妈妈，你在发呆呀！”
宁小溪低下头，眼睛里面的光彩渐渐回来，微笑道：“嗯，妈妈在想一些事情。”
“妈妈，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宁暖暖抬起手，示意让宁小溪抱一抱自己。
宁小溪便顺手将女儿包起来。
宁暖暖缠在妈妈的脖颈上，关心地问：“妈妈，自从出来后，你就一直很伤心，我还记得那天刚出来的时候，你在车上掉眼泪了，暖暖心里面好心疼的。”
“你今天，嘴巴吃了多少糖呀？”宁小溪笑。
“妈妈就是暖暖心里面最甜的糖！”说着，宁暖暖再度伸手把宁小溪抱住。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直接暖到了宁小溪的心窝里去。
她在宁暖暖的脸颊上面亲吻，怀抱里抱着女儿，望向前方的目光，却好像落在很悠远很悠远的记忆里面。
刚才被她在电话里面一顿怼的欧阳平，却是六年前她最最害怕的人。
那天她从实习处打工回来，手里抱着刚去二手书店买回来得书。
一辆非常昂贵，她只知道至少两百多万的豪车在她面前停下。
一个助理出来打开车门，迈出一双女式黑色高跟鞋，世界顶尖大牌，六位数都未必买得到。
欧阳平，就是以这样一个方式，出现在宁小溪面前的。
“你恐怕不知道你身边男朋友的真实身份吧？”
“我调查过你的家世，不说你本来就是个孤儿，即便是收养你的顾家，在我们时家眼睛里面，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们早就为时慎挑选好了未来的妻子，在时家这样大的家族和时氏这样大的企业背景下，时慎没有自主选择妻子的权力，懂吗？”
“你开出一个价格，然后离开时慎，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身边。”
“非要我把话说得明白吗？你就是配不上他，也不要再拖到他的后腿了，懂吗！”
……
宁小溪低下头，眼睛里面翻涌起浓浓的情绪。
原来，即便过去了六年，这些话都还是这么刺耳的。
也正是因为过去了六年，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