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们齐声吼道:“宗下使,多有得罪了,您身旁的可疑人物必须同我们去王宫受审判。”
宗霁镇不住他们,只能稳住应戌:“应郎,要不去去,还是我去找苍世敖过来什么的,你拿个主意?”
应戌沉默不语。
宗霁也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着武将就要逼上来了,还去找什么苍世敖。
他使了个眼色:“行了,我和他随你们去王宫,若是查出他就是应二爷,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武将们有些面露不屑,有些则直接说:“你说你这东西装谁不好,偏偏装应二爷,你可知应二爷多威风吗?”
“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哪有应二爷的风姿,要我看,恐怕是连金苍碎魂枪都没见过吧!”
“切,要是他见过,早就亮出来吓我们了,哪会乖乖随我们去王宫。”
应戌:“……”
这到底算是夸,还是骂?
武将们领着他两走向王宫,大街上的鬼魂让开了路,目光汇聚在武将中央围着的宗霁和应戌身上。
大多数鬼魂都认识宗霁,却无鬼魂认识应戌,只能看出他并非凡品。
宗霁见应戌并没有暴起的征兆,他扯着应戌的袖袍,小声道:“应郎就去王宫待一小会儿,他们确定你是货真价实的应二爷就会放了你的,别跟他们过意不去。”
这语气,太像是哄小孩子了。
应戌皱起了眉:“难道我很像随时就要跟他们打起架来的无知小童?”
宗霁更小声了:“我这不是怕应郎心里不平衡,毕竟冥界比不上临沧海,你身份金贵,若是怠慢了,或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闹出些误会就不好了。”
应戌轻叹口气:“没有什么不满意,安乐国王宫罢了,宗下使若是再说点好听的,就算是十殿鬼王处,我也照入不误。”
宗霁:“……”
脑子有病吧,谁没事会让你去十殿鬼王处。
他心里却明白,应戌说出这种话,并不是开玩笑。
他喃喃道:“说得那么沉重作什么,我哪会让你去十殿鬼王处。”
应戌听见了,却没有回话。
这一路来,应戌多次都护着他,嘴里虽蹦不出什么好话,但他隐约能感觉到,应戌以前是认识他的,可他对应戌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他问过应戌,后者又不说,成日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模样,所以大多时候,他宁愿应戌是在玩弄他,图个开心。
千多年前出的那些事,已经让他不愿,甚至不敢与各个海域的龙族来往了。
他选择隐入山中,不问尘俗,才让那些日子好过不少,说得好听一点是隐入山中修行,其实吧,他是藏在了起来。
那种走一步,却要回头看三步的日子,他整整熬了九百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熬着,或许是因为想活着,可能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丝想活着的念头,所以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脚下仿佛有岩浆荆棘,刺得他血流满地,烧得他寸骨不留,头顶的天沉沉压下来,他喘不过气,他想求救。
三百年前真正地死去,对他而言,是痛苦,又是解脱。
可他又活了,他知道,这是命运的施舍。
如今的他不是蛟龙,只是冥界的勾魂将,与前世毫无瓜葛,他不该再与龙族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应戌像是铁打的一般,怎么撵都撵不走。
他内心深处,是真的希望应戌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玩笑,笑过也就自觉无趣走了。
不知沿着长街走了多久,应戌虽然不开口说话,但是还是没有要发火的模样。
宗霁心里美滋滋的道:“不会真是因为我哄得好吧,以往这种时候,他早就气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会这么平静地随武将们去王宫,看来是吃软不吃硬,临沧海如假包换的应二爷被我哄得如此听话,说给别人听,那不得被吹上天。”
想着,他还笑了一下,应戌冷声道:“你笑什么?”
宗霁惊道:“啊?我笑了吗?”
应戌无语。
突然武将们吹起长号,他们已经抵达王宫门口。
这王宫,果真气派。
朱红漆王宫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个世界。
地铺满白玉,仿若一朵朵白莲,踏足而上,步步生莲。黄璃瓦盖在房顶,光线铺撒下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檐上有几只雕刻的两只白鹤,它们矗立在那里,栩栩如生。
这里的宫殿,无一不是金碧辉煌,美得如梦如幻,徒眼看去,令人如坠云端,繁华得不像真实,那感觉,就像是王宫的职权者在肆意潇洒它最后的辉煌,无端生出一股奢靡之风。
反正宗霁是不太喜欢王宫的,他更喜欢安乐国那些街井小巷。
王宫内锣鼓喧天,应戌与宗霁被送去了正殿。
尽管他两没靠近殿门,还是听见了里面传来极为□□的声音。
各种乐器音中夹杂着嬉闹声,幽幽泛音中,□□声似隐若现。
大殿中,金漆宝座上,那位安乐国国主正微醺着脸,脸上已布满皱纹的他,却仍旧左拥右抱着美鬼,一男一女,宝座下,男女皆有,歌舞升平,乐声悠扬,纸醉金迷,荒淫奢靡。
太多年的安稳,使得这位国主失了心神。
反正安乐国处在冥界,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有事,也轮不到他头上,他只需要坐在这里,好好享受。
尽管昨夜春乐城区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还是一心扑在享乐之中。
宗霁在安乐国待的那些日子,听了些消息,说是国主荒淫无度,不过安乐国的鬼魂们并未慌张,他们心里也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就算出事,冥界这么大,鬼将那么多,根本就不是他们该操心的。
宗霁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昨夜春乐城区的事,加上眼前所见,他也不太满意了。
他抬头看了眼应戌,应戌撞进他的眼色中,皱起了眉:“知道我为何不看好他了吗?”
宗霁点头,小声回道:“春乐城区出了那么大的事,没想到他还能这般享乐。”
武将们却已经习惯了,他们守在殿门外,乖乖等着里面的声音消失。
应戌何曾受过这般对待,冷冷一笑,扬声道:“安正棠,没想到你一把年纪,还如此老当益壮啊。”
守在殿外的武将大惊失色,这这这,怎么敢的!
怎么敢直呼安乐国国主的名字!
死罪!灰飞烟灭!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