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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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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上去是冷漠无情的话,李曼却是知道熙宁这一番话终归是心疼太子的。

    诚然,很多情绪只能靠自己去消化。

    两人匆匆对视过一眼后,复又沉默的烧着自己手上的黄纸、佛经。

    熙宁望着这些死物,心下莫名的烦躁起来,诸多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这些东西烧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真的就能为太子妃转生铺平道路吗?

    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留一个心安理得翻篇的借口罢了。

    熙宁猝然攥紧了最后一份佛经,重重的掷入火盆里,火光陡然亮了好几分照亮了李曼瞬间惊愕的双眸。

    唯有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熙宁平复过翻涌的情绪,撑起发麻的腿站起身,神色平静地拍打过几下裙角下沾染上的碎屑。

    “本宫去看看皇兄,先告辞了。”

    说罢,熙宁头也不回的走出灵堂。

    李曼捏着黄纸,目光从火势渐熄的火盆上挪到了她即将远去的背影上。

    有人全孝义,有人全恩情,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良心过的去。

    心里做过几番挣扎后终究还是选择站起身追了上去。

    “公主请留步。”

    “嗯?”熙宁惊讶地回头望向她,“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兄?”

    方才灵堂光线昏暗,如今到了明处,熙宁才看清了李曼。

    眼前人绯红的双眸布满血丝,面上厚厚的一层粉遮不住眼下那抹乌青。

    想来这几日李曼过的并不好,正思索着,就听她屏退了身边的众人,压低声线道:“阿姝,人是我挑的,路是我选的,我认了。”

    熙宁挑挑眉,不知道她贸然追来说这话是何意,目光诧异的凝视着她面上的细微表情。

    李曼声线有些战栗,夹着隐隐的激动又悄声说了句,“但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熙宁目光一滞,心头猛然挑动两下,诧异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探究。

    从方才两人的对话,联想到先前自己的猜测。

    熙宁隐隐猜到了她所求何事,目光逡巡过四周后还是咽下了想要追问的好奇心。

    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地方,绕是周围人距离的很远,终究不合时宜。

    熙宁笑笑:“知道了。”

    两人即便是先前有所龃龉,但总归默契还在。

    李曼见状握着的拳头松开些许,退后行礼道:“臣女代长姐谢过公主誊抄佛经的好意,若有来生,愿衔环结草。”

    说罢转身离去。

    熙宁站在原处遥遥望着李曼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挪回蒲团处坐下,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斜倚在棺椁旁。

    几分晦涩顷刻间冲上心头,熙宁抬手捏了捏发酸的鼻头。

    不管两人立场如何,李曼那份对太子妃的亲情,和对自己表露出的那份诚意,熙宁还是看的清楚。

    人死了总要有个说法,若是她人微言轻拿不到,那就只能她去代她寻来。

    熙宁孤身战了会儿也就不再耽搁,转身领着众人往栖梧殿的方向疾步走去。

    此次来东宫,熙宁是带着任务来的,她得去替父皇母后开解姜含章。

    往日太理性的剖析利弊显得很没有人情,而有些话说一千道一万都只能显示出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循循利诱。

    但是相似的话若是从熙宁口中说出那就是另一番结果。

    亲兄妹、或者平辈之间的开导反而会让一切顺利许多,这也是昌乐帝后的考量。

    众人还没行到,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了从栖梧殿内散发出来的浓郁酒气。

    熙宁神色恍惚,蓦地想起那一日来时,远远就闻到的中药味。

    酒与药,一个觅死一个求生。

    熙宁重重叹了口气,心觉太子妃一死,连带着也带走了皇兄的精气神。

    这世间好似也没什么令他眷恋的人或者事了。

    “公主,祭服、盥洗的物件都准备好了,您看您现在进去吗?”

    杜环的说话声唤醒了熙宁兀自沉吟的思绪,她点点头收敛起悲悯的情绪。

    “且在这处候着,本宫带皇兄出来。”

    “是。”

    熙宁酝酿过情绪,这才推门而入,昏暗的屋子因着大门敞开才显得亮堂许多。

    屋内的酒味儿比外面还要更加浓郁几分,飞舞着的尘埃让撒入屋中的光线也有了模样。

    有一瞬,熙宁以为自己这是误入了酿酒的作坊,鼻翼翕动过几下后皱起眉头抬手掩着口鼻。

    偏过头制止住了小太监想带上门的动作,“都敞开着吧,这屋子得散散味儿。”

    小太监应了声是,杜环在一旁问道:“公主是否需要奴才们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熙宁摇摇头,“你们在这处候着听吩咐。”

    “是,公主。”

    杜环应了声便招呼一旁伺候的宫人们远远的退到台阶下面。

    熙宁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小心地避开地上散落一地的画轴、酒罐子、碎了满地的瓷器残骸。

    她轻手轻脚的朝着侧面的隔断后走去,终于在临窗的一张软榻上看到了醉的不省人事的姜含章。

    在熙宁眼中,他的皇兄向来都是风清霁月的一个人,而眼前这人酒气熏天,蓬头垢面,眼窝深陷,唇边的胡子也是久久没有打理过。

    只看着就让人心口发酸。

    这一处的地上堆满了画像,熙宁俯身蹲下去收拢住那些画像。

    一幅又一幅,眼见着连墨迹还未干透。

    这些画像无一例外都是以李婉为主,有单人的嗔笑怒骂,也有两人一道时的放鸢游记、窗下相依。

    姜含章这是想把两人之间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倾注在一卷卷画轴之上,好像这样才能算得上永恒。

    熙宁眼眶发热,喉头几度哽咽,颤着手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卷轴一一收拢起来。

    沉默着做完这些事,熙宁又倾身归置好这附近滚落着的空酒罐子好让自己有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呆着。

    此时,榻上半醉半醒的人终于动了下,嗯了声,继而温柔的小声嘟哝着:“婉儿,你来啦?”

    “我”

    “婉儿不要和孤置气,你都睡了好几天咯,睡的可香?”

    他轻柔的问询打断了熙宁后来要说的话。

    她按了按发闷的胸口,缓身坐在软榻旁的脚垫上,轻声道:“皇兄,是我,阿姝。”

    “哦,是阿姝啊。”

    熙宁刻意回避掉他语气里的遗憾和些微的不耐,凑近些拉起他略显冰凉的手放在腮边。

    “皇嫂昨夜和我托梦,要我来看看你。”

    姜含章紧绷着的嘴角忽然勾起笑来,宠溺道:“婉儿最近生孤的气,也不来看孤,倒是去看你了。”

    “是、是啊。”熙宁忍着泪,“皇嫂要我照顾好你,照顾好小岳安。”

    “是吗?”

    “皇兄,婉姐姐说,她会一直护着你,护着岳安,她在天上会看着你成为一个好皇帝。”

    姜含章怔愣了下,猛然抽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熙宁,语气明显的冷淡下去,试图耐着性子咕哝道:“什么天上?阿姝就会说浑话,若你也没睡醒就回去继续睡。”

    见他这般抗拒聊这个话题,熙宁也不再多说,知道这样的柔情劝说是行不通的,缓缓吁出一口气。

    她背对着他坐在脚踏上,后背抵着软榻的边沿,望着随风飘荡的帷幔不慌不忙地在脑海中回顾着措辞。

    身后是姜含章在哼唱着不成调的江南小曲,那是李婉生前最喜欢的。

    半晌,熙宁调整好了情绪很认真的开口道:“皇兄你今日若是垮了,你可知道等着姜岳安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又怕着糊涂人听不明白,熙宁摊开补充道:“你若被废,你以为姜岳安就能顺利成为新帝吗?”

    江南小曲停了,姜含章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嗡嗡的说了句,“阿姝,父皇、母后,还有你,都会替孤照看好他的。”

    “若父皇不在了呢?”熙宁冷静的反问他,又冷漠地抛出先前母后和自己说的话,“皇兄,你当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你是公主,你可以出宫立府,而后你就可以干政。母后身为皇太后,她亦可”

    姜含章停顿片刻才从口中吐出“效仿先贤”四个字。

    “更何况,父皇仙去后,自是会为姜岳安铺平道路,原也不用你们多担心。”

    “皇兄倒是把一切都想的妥帖。”熙宁笑笑试图掩盖心里的苦涩,“你以为父皇铺平道路,我和母后就可以顺利扶幼帝登基,而后等他成年还政吗?”

    “不是吗?”

    “不是吗?”熙宁冷笑一声,“你忘了我还有一个庶出的哥哥,你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吗?”

    “他已经被过继给了旁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

    “是吗?若有人偏要立他为帝呢?”

    经过上次的事,熙宁学聪明了,她只单单用一个他或者他们指代那些人。

    她相信,即便姜含章再糊涂,也是心知肚明。

    姜含章以沉默应对,而熙宁并不打算就此停下,又继续道:“又或者他们要拿姜岳安做傀儡呢?”

    声音放的低缓,却又字字句句带着森森寒意,“你和父皇都知道他们有野心,否则当年也不会随着父皇举兵靖难。”

    “父皇当年能靖难夺了皇伯父的位置,那你觉得他会不会?他们会不会?”

    “皇兄,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曹操呀?又或者是下一个司马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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