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云晨睿飞至许府上空,默不作声地挥手做法。
缭绕府邸多年的怨气渐渐散去,阵法已破,姐姐尽除,神智皆失的怨灵们木着脸往外冲,纷纷走上了轮回路。
每个怨灵脖颈处都有一道狰狞的剑痕,可想而知当初经历了怎样的虐杀。
大厅里的三个怨灵茫然地看着四散的魂魄,许明玄怔怔地牵住夫人的手,面无表情地混入其间。
不过半晌,许府内只留下许敬文一个怨灵,徘徊在原地,久不离去。
云晨睿走到他面前:“去黄泉吧。”
“嗯?”
叶千云不解地望向自言自语的云晨睿。
“你在同谁说话?”她朝他面前的空气挥了挥手:“空气吗?”
云晨睿凝视前方的动作一顿:差点忘了她看不见。
他抬起手轻轻在她眼前一挥。
叶千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看到了真人模鬼样的许敬文。
“我去!”
乍一看到如此诡异的画面,她忍不住惊呼。
云晨睿粗略解释一番:“就是这样,其他怨灵都去入轮回了,就他徘徊在此,不愿离去。”
“所以你是在劝他去黄泉入轮回?”
他沉默地点点头。
叶千云若有所思地捏捏下巴,小声猜测:“也许……他不肯离去是因为他在等人。”
“?”
云晨睿的神情一看就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叶千云撇着嘴悄悄翻了个白眼:平日里就机灵的很,一遇到这种情呀爱啊的就活似根不开窍的木头。
这种时候就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之处了吧。
她幸灾乐祸地提醒:“萱娘。”
云晨睿眼神微变,恍然大悟。
溯空时萱娘时不时就会回许宅来吸取怨气,所以许敬文应该是等她来看自己。
云晨睿还欲上前劝说,叶千云伸手拦住了他。
她暗叹口气走到许敬文面前,许敬文茫然无神地看着她。
“你是在等你娘子回家吗?”
许敬文似是没听懂,眼神空洞地歪了歪头。
“别等了,”她指了一下怨灵离开的方向,那是黄泉的方向:“你去那里走上奈何桥,看见孟婆,入轮回就能找到你的娘子了。”
他怔怔地看过去,似是在衡量她的话语,然后提起脚神情恍惚地往前走。
渐渐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叶千云朝人耸了下肩膀:“走吧,去找牧守道别。”
这次她悠悠然走在前面,留给云晨睿的背影怯意晃动,脸上的神情却复杂得很。云晨睿一声不吭地跟她来到了郡守府。
她匆匆向牧卫和讲了一遍事情缘由,掩去了一些细节,然后在他切切的感激道谢中挥着手离开,云晨睿沉默地朝他点头笑笑,跟着人去了。
独留伸着尔康手还欲挽留的牧卫和同空气大眼瞪小眼。
叶千云又回到了石碑旁,无意间瞟到那丛萱草,一时顿住,小声嘟囔:
“为什么它们还在这里?”
云晨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因为她在庇护这座城市,护佑每一个城中人。”
叶千云望着那几株蔫头耷脑的花草,不知在想什么,失了神。
“千云,该走了。”
天诛略显冷硬的提醒唤醒她的思绪,她一时不知作何回答,默了声。
一旁的云晨睿突然一动,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看了叶千云一眼,余光又隐隐在她手腕上停了一下,立马转回目光,沉声道:
“千云姑娘,在下有事要解决,你先寻个地方休息,我忙完就来找你。”
说完快走几步,又突然顿住,转身回来,犹不放心地补充:“千万别乱跑,等我回来。”
叶千云惊愣一刹,但也只是一瞬,片刻后又挂上甜甜的笑容:“嗯好,不乱跑,等你回来。”
心中窃喜暗想:你想的倒是美,脑子有问题才乖乖等你回来。
云晨睿点点头,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了。
她脸上还挂着笑容,装模做样地挥手。
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了,才抬起手揉揉笑僵了的腮帮子,眼神一瞬清明。
揉着揉着又笑了起来:这不就能走了?
正傻乐着呢,那几株萱草花突然闪着光,刹那间晃了叶千云的眼睛,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眼前好整以暇的萱娘。
她惊愕地开口:“忘忧?!”
“嗯?”萱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后悠悠承认:“对,是我。”
她脸上玩味的笑容让叶千云莫名的不适,叶千云收敛神色对上她的眼睛:“不,你是萱娘。”
她眼中的笑意慢慢褪去,眼神越来越幽深。
叶千云继续说道:“是许敬文的……”娘子。
“闭嘴!”
在听到许敬文名字时她突然暴怒,抬手向她一伸,一道浑厚的掌风自叶千云脸庞擦过,留下些许麻疼感。
叶千云浑不在意地抬手一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怎么,提起他就发这么大的火,是真的气愤还是……因为根本放不下而恼羞成怒呢?”
萱娘眼眸中暗流涌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叶千云望着她眼尾处暗金色的流纹,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她渡劫时长出的金色藤蔓,心中一紧,暗叹口气。
再开口时便换了副较柔和的语气:
“其实你误会许敬文了,当年他是无辜的,他宁愿……”被你杀死也不愿看你受伤。
可惜萱娘一听到许敬文的名字就似走火入魔般疯癫大笑,听见叶千云说他是无辜的时候笑得更加大声,眼瞳也彻底变成幽紫。
“无辜?误会?我认识他三世,竟抵不过你一个旁观者看得清吗?真是可笑!”
叶千云:“那是因为你爱他……”
“嘭——”
萱娘身后伸出一大根青藤,尖锐的头部径直刺向叶千云。
我去!叶千云赶忙用手挡着胸膛躲避:这抹粗大的一根藤蔓会把人刺穿吧?!
再说了,鬼知道你和许敬文认识三世还是几世啊?
青藤将将触碰到她时,叶千云手腕上突然显出一根白绳,闪着晃眼的荧光,不一会儿一把长剑便横在她身前,为她形成一个无形的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