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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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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王府,天色已黑。

    一股子提心吊带风声鹤唳的气氛在王府蔓延,人人紧张地小心伺候,正是最热的时候,往常到了这节令,王府外的长街早已人烟喧嚷,此刻却冷冷清清。

    众人目睹了殿下那块手帕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大热天都打了个冷颤,心下恹恹,气氛与往日不同。

    淮王的卧寝极尽藻饰,银饰木雕八折山水屏风,外头养的瑞香花开得绚丽多姿。

    他独独一人坐在榻上看兵书,只穿了寝衣,乌发微簪,亮如绸缎地倾泻。

    眉眼未着颜色,雪白皮肤衬得瞳仁更漆黑,唇色殷红,他很平静。

    老祖宗取下了翡翠佛珠在手里把弄,忧心忡忡。

    “凤真……你这怎么了,你是怪奶奶瞒着你吗,就是知道你的脾气才没敢告诉你,我听下人们说,你急怒攻心,呕了血,现在可有好些。”

    “回奶奶,我无事。”文凤真依旧是斯文有礼。

    文至仪坐在榻边,不安地抿了一小口茶,时不时瞟哥哥一眼。

    哥哥维持着心境平稳,七年来如一日,因为喘气上的毛病,他从未动怒,为什么会突然呕血呢?

    文凤真放下兵书,拿起桌上的请帖,红得喜庆。

    修长的指节反复将请帖摆弄,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望见她的名字时,眼底稠色加深,指腹缓缓移开。

    又看见宋搬山的名字。

    眼底墨色顿时凝结成冰,似乎要将这三个字剜去一般。

    文至仪小声说:“哥哥,要不……辽姐儿订亲那日,你就别去赴宴了,您平日事务繁忙,待在书房也挺好的,辽姐儿的喜酒喜糖,我们给你带回来——”

    她手指搅着帕子,还未说完,被哥哥眼眸一扫,吓得立即住了口。

    文凤真嘴角牵起清淡笑意:“别让我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别让他发什么疯搅坏旁人好事,或是一口血吐在人家的吉服上吗?

    文至仪急忙说:“不是不是,我只是看你脸色太白了……担心你的身子。”

    文凤真将请帖随意地扔在桌上,咬字冰冷:“狗都不去。“

    文至仪猜不透他的想法,哥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冯祥一肚子的苦楚,小心跪在长廊外。

    这回是真的坏了,殿下生平最恨算计他的人,他一定是觉得被全府的人算计了。

    他上一刻还说:“不是非她不可。”

    下一刻便吐了一摊血。

    良久,窗子里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冯祥与进禄互相张望一眼,从彼此瞳孔里看到恐惧。

    他们抿紧了嘴,一脑袋虚汗,头也是懵的,还未踏进门槛儿,膝已软了一半。

    云针跟在后头,不言不语,倒比他们两个镇定。

    文凤真一身寝衣,坐在软榻上,不言不语,看来是镇静下来了。

    皮肤比檐上的雪还白,若有若无的白雪甜梨香,一派清贵之气,眼底的凉薄渐渐渗出笑意。

    “你们谁知道这件事。”

    进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饶命,奴才也无可奈何,得了老祖宗的命令,日日耳提面命,奴才怎敢违背老祖宗,不是存心欺瞒殿下,老奴自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殿下您罚我吧……”

    文凤真抚了抚额头,面无表情,冷静得可怕,下意识地想转动腕上佛珠,却发现腕子处空荡荡,他摸了个空。

    佛珠已被他绷断了。

    她唯一送他的东西。

    文凤真眸光了冯祥一眼,语气毫无波澜,却嗅出危险。

    “你让本王试穿宋搬山的吉服,怎么说。”

    冯祥头脑嗡嗡一片,吓得冷汗涔涔,伏跪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殿下……殿下饶命,都怨老奴一时失察,自作主张,老奴愿领责罚……”

    文凤真的呼吸略绵长一些,他的目光落在云针的背上。

    云针低着一截脖颈:“奴婢日日跟着辽姑娘,只是她对我颇有防范,许多事情是奴婢疏忽大意了,只是她近日并未与宋公子见面,怎么会……对了!风筝,是风筝!去法隆寺赏花那日,辽姐儿收到一个风筝——”

    “住口。”

    文凤真淡淡吐字,神色瞧不出在想什么,压着眼底的积雪,一点瞳光像被飒飒寒风吹拂。

    “不过可有可无的小事,你们这么怕做什么。”

    三名下人抬起头,面面相觑,摸不透了。

    是可有可无的小事吗?怎么这么不像呢……他们原以为最低也是二十板子的事,殿下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他站起身,披了外袍,推开窗子,低垂眼帘。

    “本王是不是成了京城的笑话。”

    他这样一问,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都不寒而栗,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怎么会呢,京城里有谁敢议论殿下。

    陆稚玉回家之后,将辽姐儿与宋公子订亲的事传给了爹爹。

    首辅府的请帖也分发出去,京城上流权贵圈子几乎人尽皆知,宋公子马上要跟辽姑娘订亲了。

    其中耐人寻味的是,之前不是传出淮王殿下要收了她的的传闻吗?看来是误会一场。

    又有人揣测,再不然便是淮王殿下被愚弄被欺骗了。

    若真是如此,可不太妙。

    文凤真锱铢必较,生平最恨算计他的人。

    如今最热闹的便是龙泉胡同,老淮王旧部聚拢在一块儿,惬意地推杯换盏,揎臂痛饮,极尽声色犬马之事。

    “哈哈哈哈虚惊一场,听说小畜生从鹿门巷回来,咯了好大一摊血,王府里嚷嚷闹闹,就差给他奔丧了,哼,看来他也不过虚张声势,外厉内荏罢了!”

    “他爹当年一意孤行回京,带着我们兄弟去送死,此番也是劝过他了的,这叫什么,这叫咎由自取!”

    “这回他跟首辅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小畜生眼睛还没看清吗?整个京城除了他养的老虎,谁不恨得将他啖其骨肉,从来就没人肯站在他身后,要真敢跟咱们动真格的,他逆臣之子的名声还未完全洗干净呢!”

    在朝官员原是想来探望,纷纷被拒之门外。

    等他们用过了茶,虚伪地客套几句,数十台轿子纷纷扬扬出了街口,已交了子时。

    只有赵襄一个人留下来。

    此时夜凉如水,灯火阑珊,薄薄浮云掩了一轮明月。

    文凤真站在阑干前,正楼东面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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