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学画都是花架子,完全是为了博名声,她哪会画那么复杂的图样,看着都不知从何下笔。
肖雅云涨得满脸通红,最后干脆一咬牙,“我画不来。”
说完甩袖子就要走,明娇笑眼弯弯地拦住她,“肖娘子,别着急走,这几样是给肖王妃画的头面,王妃寿宴上要带,你刚才说不堪入目是吗?”
“这……”
竟是给姑母画的头面!
肖雅云只以为又是明娇自己画的头面首饰,带到花宴上品鉴,这才敢过来挑衅。若是知道给王妃画的,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说。
寿阳接过话茬,“表姐,这三套头面都是母妃让顾娘子画的,若日后母妃带上头面时听到刚才的话,你说她会怎么想?”
顿时,肖雅云吓得面无血色,全身都打起了颤。她不是肖王妃正儿八经的侄女,中间隔了不知多少层,是他们家老太太舍了脸面求到王妃跟前,王妃仁善,这才留下她。
若老太太知她惹了这么大的祸,回去定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她也别想借着王府的名头说一门好亲。
肖雅云片刻便权衡出利弊,当下便改了口,瞬间堆出一脸笑,“顾娘子,对不住,刚才是我眼花。这几套头面别出心裁,王妃带上定会福如东海。”
说完与寿阳行了一礼便走了,刚才帮衬她的几个贵女面面相觑,赶忙追了上去。
寿阳抚掌,“姐姐果真机智过人,伶牙俐齿。”
望着她的背影,明娇问,“我得罪过她?”
两世明娇都不明白,肖雅云为何总是找她的茬。前世也是,有一次她给谢尘画扇子坠,她精心构思,画了整整五天的图样。
等她小心翼翼送给谢尘时,特别期待谢尘哪怕能流露出一丁点儿的欢喜。
谢尘提溜着扇坠只看了一眼便丢在桌案上,声音有点大,吓得明娇眼睛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却也正好看见躺在桌案上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扇坠。
怎会这样?
她当时想,完了,谢尘一定以为她随便在瓦市买的,还好意思跑到他面前献宝。
她抬眼觑过去,果然见谢尘清冷的俊脸更冷了,明娇也愣住了,明明是她亲手设计的,怎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扇坠就连质地都跟她的一样。后来才知道,另一个是肖雅云送的。
这一世,她未进王府,肖雅云怎么就跟她对上了?
寿阳压低了声音,“她喜欢三哥,定是听说你拒了三哥婚事,耿耿于怀。”
明娇气笑了,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两世都对她阴阳怪气,她喜欢谢尘就去追啊,她姑母不是肖王妃吗,让肖王妃去说和,跟她一个商户女叫什么劲?
这边厢,顾婉瞧着肖雅云的背影若有所思,若是能结识肖王妃的侄女就好了。与她成为好姐妹,是不是可以经常来王府,那就能跟谢尘扯上关系了。
她脸被蛰后,怕死了谢府后院那两个丫头,再不敢冒然过去了。
一众贵女到齐,寿阳收了图样,小娘子们开始品鉴菊花,明娇悄悄问她,“郡主,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白郎君?”
寿阳一笑,“姐姐真是对白郎君一片深情,我给母妃送去图样,回来就带你过去。”说着瞧了瞧明娇,“姐姐脸色不大好,我让侍女拿胭脂水粉过来,好歹补一下。”
明娇一阵心虚,眼神晃了一下,说“好”。
寿阳走后,很快有一个小宫女领她去了一间客房,妆奁前,北地最名贵的胭脂应有尽有。
过了一盏茶,寿阳回来,怎么觉得姐姐脸色又白了几分,不过来不及折腾,只得让小宫女送明娇去了一处幽静的宅院。
明娇前世没来过这里,让丹青在屋外的廊下等,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想到马上能见到白郎君,明娇的小心肝都在噗通噗通的跳。这次没有谢尘在,她一定要让白少卿给她个承诺。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间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似乎都踩在明娇的心坎上。
她又从袖子里摸出早备下的小镜子,揽镜自照了一番,佳人果然楚楚可怜,扶风若柳,这才满意。
珠帘掀起,明娇回眸,端地是迷倒众生的笑,只是……
看见进来的人瞬间,明娇差点气得倒仰,霍地站起身,“怎么是你?白郎君呢?”明娇看向他身后,只有谢尘一人。
难道她在马车上看花眼了?那人不是白少卿?
谢尘一身白色锦衣,整个人如玉如琢。他几步走到近前,明娇这才看清楚,他脸颊微红,呼吸急促,似乎喝了酒。
谢尘很少饮酒,即便他爱喝的桃花酿也只饮一杯。今日的谢尘似乎有些反常,但也正常,他喝酒后话会变多。
对面佳人身上的香气若隐若无地飘过来,谢尘极力让自己忽略,他道,“让顾娘子失望了,白少卿出去办差,暂时回不来。”
“那也不用你来见我。”明娇要走,不想与这人多待一刻。
谢尘不拦她几步走到窗边,给自己到了杯茶,而后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明娇翻了个白眼,一刻也不想多待,提着裙子走到门边才发现不对劲,门被锁住了。
明娇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大力拍门,只能低声呼喊,“丹青,丹青!”一连唤了几声,外面一点回应都无。
明娇越想越气。
谢尘到底什么意思?他知不知道,被人发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的名节便没了。何况她之前拒绝过谢尘,那些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势必给她按个欲擒故纵、勾/引谢尘的名头。
这个世道就是对女子不公!
明娇委屈得不行,她都已经拒绝了,谢尘为何还与她纠缠?
此时没有外人,她也不用装大家闺秀,气冲冲地走到谢尘面前,“三公子到底何意?我上次与你说得很清楚,你为何纠缠不休?”
因为愤怒,她原本惨白的脸终于染了一丝红润,桃花眼里蓄满水光。
谢尘从未在梦中见她发脾气,梦里的小娘子总是娇滴滴的,他说什么她都说好。但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她就该这样恣意自由地活着,而不是刻意的讨好。
谢尘单手支着下巴,似乎了饮了茶的缘故,眉眼恢复了几分冷清,窗外不知何时,天色阴下来,冷风里还裹挟着雨前的潮热,“要下雨了,小娘子不如坐下与我畅饮一杯。”
他的手生得真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在碧绿的翡翠杯上,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