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何士明参见陛下。”何太医硬着头皮上前给成武帝请安，脑子里所想净是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成武帝此时心情欠佳，他有一会儿没出声，何太医更是冷汗浸透了后背。
“……你替魏贵人剖了腹，取出了六公主？”好一会儿，成武帝才幽幽地问。
何太医道：“微臣奉皇后娘娘懿旨，幸不辱命。”
“魏贵人性命无忧了？”
“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微臣是首回行此医法，贵人性命暂且无忧，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何太医额冒冷汗，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抬头看向东里婳，东里婳想了想，对成武帝道：“只是魏贵人恐不能再生子了，并且她被开了刀，恐会染疾。”
“是么……但人还是活了。”
何太医也不知道成武帝这话究竟是喜悦还是遗憾，他只能应是。
“哦，如此说来，朕要赏你？”
皇帝的语气太危险，何太医连忙答道：“这是臣奉命而为，不敢讨赏！”他哪里还敢要赏，不被叫罚就谢天谢地了。
“当然要赏，如果没有何太医，陛下哪里能看见那样可爱的小女儿？”东里婳笑眯眯地道，“何太医是尽了心力了。”
成武帝扭头看向东里婳，东里婳仍挂着笑。
这丫头，怎么傻乎乎的，还在替别人说情，也不知道怕！
成武帝重重一哼，何士明连大气也不敢出。
“朕还有国事未定夺，晚些朕再找你，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成武帝严厉地对东里婳说。
“我知道了，我一定认真想。”东里婳表现得极为乖巧。方才成武帝明明很恼怒，却又突然改口了，难不成是他突然想明白了？还是……他有后招？
不过此时保住了魏贵人，后头应是好讲话些罢？
东里婳送成武帝走了，轻呼了一口气。
她身边的婢子们也都跟着松了口气。她们都以为这回主儿沾上大麻烦了。没想到天家竟饶过娘娘了。
施姑姑却不这么以为，她忧心忡忡地对东里婳说：“娘娘，陛下方才离去时龙颜不悦，想来对此事仍是不满的，只是陛下爱惜娘娘，顾惜娘娘的颜面，陛下若再来，娘娘可要好好地认个错才是。”
东里婳道：“我知道了，陛下忙于国事，再来也要夜里了，总之现下先去看看魏贵人罢。何太医，魏贵人如何了，可以搬到她的寝殿去么？”
何太医死里逃生，有一种旗开得胜地诡异之感，“可以，贵人在满是血腥之气的屋子里更不利调养。”
东里婳点头，“那就去办罢。”她对左右交待。
今日之事犹如一场不真实的梦，长禧宫的奴婢们等将虚弱昏迷的魏贵人搬回合玉轩时，她们还有些恍惚。魏贵人的奶娘扑倒在床边，低低哭泣，似乎在喃喃说着“活着就好”。
东里婳打量着并不是很大的合玉轩，里外两进，里屋里布置得十分简朴，博古架上只放着两个摆件，妆枱上放着一个漆木盒子，里头是什么也不知道。比起凤宁宫，这儿就像什么也没有。
这魏贵人平日在屋子里，是做什么消遣的？东里婳走到床边，想看一看拉回了命的女子。她的奶娘让开了身子，一张纸飘然落下。东里婳瞄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排……字？看上去也不像字，倒像是符号。
“这是什么？”东里婳问。
奶娘拾了起来，双手呈于东里婳，“回娘娘话，是贵人平日里闲来无事，胡话画的。”
东里婳接过来一看，是一张老旧揉皱了的纸，像是常有人使用。上头用黑墨粗细不均写着的的确不是汉字，然而排列有序，不像乱涂乱画，一个个的符号，更像是……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