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的曲远辞莫名吓人，灵均心里忐忑，偷偷看了他好几次，却也不敢开口问。
两人便静默无言地走到了江边，江边的行人道种满绿树，夏日里也撑起一片凉荫。
空气有些潮湿，灵均不明曲远辞的用意，便只觉得烦闷。
冷眼瞧着小猫不自在的模样，曲远辞终于顿下脚步，说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灵均吓了一跳，迟疑道：“跟你回家？”他见曲远辞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对这个回答不是太满意，便又嗫嚅着补充道：“……继续看书？”
曲远辞终于笑了，可惜笑意不达眼底，他轻声道：“道长既然说了我们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那就不需要继续看书了。”
哦……不需要看书了，灵均心里却没多少喜悦，只想：那还需要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摆脱了杨姓的曲远辞，也把经年的厄运抛诸身后，他聪慧、勇敢，过着幸福美满的平常人的生活。
如果不是自己贸贸然带着好几世的业障闯入他的生活，他会娶妻、生子、在自己的领域上大放异彩，拥有被他人交口称颂的、有意义的人生。
灵均越想越觉理亏，他的眼泪很浅，眼睛也快要红了，高大的男子低着头，莫名有几分颓丧与可怜。
对小猫的惩罚要点到即止，重话是不舍得再说了，曲远辞偏头，认真地直视灵均的双眼，说道：“所以你是不会衰老的，是吗？”
灵均哪里还敢骗他，摇摇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见曲远辞挑了挑眉，他便补充道：“我的灵力用至如今已所剩无几，不像之前那样休眠的话，大概也就不到百年的日子。”
小猫是从明朝开始休眠的，算下来也有好几百年的沉眠了。
曲远辞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是陷入漫长而不见尽头的梦魇，蜷缩着回味曾经的温暖，然后等待那熟悉的气息重新出现在世上。
这注定不会是一个让曲远辞高兴的答案。
灵均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眼一睁就见到你了。”
即使他不再高高在上地自诩本座，曲远辞也知道这小东西的来历不简单，之前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如今为了日后的相处，总是要坦诚相待的。
小猫再不愿交代，他也要问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整理好头绪，灵均头一抬，坦坦荡荡地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道：“曲远辞，我是来陪你最后一程的。”
刚开始只是为了报恩，报答金谷园里曾经温暖的怀抱，便一世一世地暗中守护他。
大概猫咪也会有认主的天性吧，守得久了，连金谷园都已经化作废墟，曾经的尘灰土石湮灭，却还是忍不住要找他。
灵均是金谷园园主耽于修仙时，花了大力气找来的灵兽，无数的奇珍异宝供着，才养出了一身灵力。
只是灵力也有散尽的时候，曾经他看着曲远辞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困境中，却终究是无能为力。直到这一世，他自知时日无多了，便干脆任性一回，让曲远辞自己回去改变自己的命数。
灵均说道：“你若不愿我以真面目陪在你身边，那我此后便只以兽型现身吧。”
亮晶晶的双眼蒙上一层忧伤，曲远辞心里一酸，却只开玩笑道：“小猫的话，可是没办法领结婚证的。”
这句话不难理解，刚刚还在伤怀的男子猛一抬头，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只是曲远辞又道：“走吧，回去看书吧。”
看书？灵均脑海中浮现出那箱花花绿绿的小说，心道曲远辞怎么出尔反尔，只是曲远辞答应让他陪在身边了，那勉强看看情爱话本，倒也无妨。
曲远辞没有牵他的手，只是并肩走在他身旁，悠然自得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每日要背50个单词，直到考上我的学校。”
他微微一笑，道：“我会告诉我的父母，你是我的学生。”
至于之后怎么样，那便交给时间来解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