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渊。”
林晓曦盯着那张淡如皎月的冷脸，低吟道。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叫魏成渊的名字，本想走娇羞柔弱的路线，委婉表达出她只是一只弱小菜鸡，可一出声，语气竟变得严肃又……倨傲。
就像，就像她是债主，而魏成渊是欠债的。
“主…”
魏成渊大概也被她的语气惊到，手里的寒冰剑明显一滞，随即再度贴上她的玉颈。
“注意你的态度，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林晓曦，是柳长老的干孙女。”林晓曦尴尬地扯出一丝微笑，补充道：“柳爷爷看我修为太弱，所以让我进入内门修炼。”
“哦？可你身上有纯正的魔气。”
纯正的、只属于魔王曦的魔气。
“这，大概嘛，也许是因为我之前在魔障之地受过伤，不小心吸入了些魔气。”一字一句林晓曦都斟酌了许久，凉飕飕的脖颈提醒着她，千万不能说错话。
魔障之地？
确实有魔气，但不应该是她的魔气。
魏成渊墨眸微沉，突然伸手按在林晓曦的颈动脉上，指腹粗粝又冰凉，被他按住的那块肌肤，瞬间变得滚烫。
不知什么时候，他移开了视线，眼睛空洞地盯着墙壁，侧脸的线条精致完美，垂下的眼睫静止在时空里，像一把刷子挠在林晓曦心上。
魏成渊应该是这本书的颜值巅峰吧。
林晓曦沉浸其中。
然而
春心一动，被芙蓉玉瑶羹压下的魔气，也动了。
林晓曦：……
魏成渊：……
“魏师兄，我是不是要死了？”就挺突然的，刚才欣赏帅哥挺开心的娃此刻面临心脏骤停的窘境。
“你是不是见过魔王曦！？”
魏成渊压低嗓音，看林晓曦的眼神太过直白，里面浮动着欣喜和期待。
“咦……魔王曦是谁？我体内这团黑气，连陶伯伯都无能为力，这下肯定没救了。”林晓曦无奈地抿着唇，装傻充愣，她故意提起陶潜，透露出其他人也知晓她体内有魔气。
她对魏成渊也是有疑惑的，这几次她体内魔气涌动，魏成渊好像都能察觉到，难道他对魔气的感知异常灵敏？
这么重要的信息，书中为什么没有提！
作为穿书人，林晓曦感觉自己穿了本假书。
“魔王曦是……魔域之主。”魏成渊的声音有些缥缈，蕴含的情绪复杂。
“哦，这样。”
林晓曦表示出不感兴趣的样子，当务之急她要先平复魔气，可今日这团魔气特别诡异，像被喂了兴奋剂，在她体内突突狂跳，不管她如何压制，还是有一缕魔气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血液中，沿着主动脉攀至白颈，渗入了魏成渊的指尖。
是她的气息！
“主人……”
接收到这一缕熟悉又恐怖的气息，魏成渊瞳孔扩散，猝不及防地收起寒冰剑，同时往后退了两步，与林晓曦拉开距离。
他垂下头，身体隐隐发抖。
“主，什么？”他退得太快，林晓曦没听清，只好小心翼翼地询问。
“主，什么？”
“主，什么？”
……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女孩的声音却仿若魔咒，绕在魏成渊心头，恐惧从皮肉刺入骨头里。
在真正的那个她面前，他是没有语言能力的。
压抑的沉默让林晓曦觉得心里发毛，她紧绷着神经偷偷瞥了魏成渊一眼，又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恐的表情。
明白了！
魏成渊应该是想要立功，却又不敢出手，大抵就像是初入职场的新人，想要接项目但又怕自己做不好。
这题我会！
“魏师兄，你别紧张。”林晓曦幽幽地开了口，眼神特别柔和：“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魏成渊微微抬眸，脸上表情明暗不定。
啊，他在思考！
说明劝慰有效！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宗门才特地来询问我，可是你看我这种修为，要真遇见了魔王曦这种人物，有可能活到现在吗？”林晓曦将话题绕回自己身上，如扇的长睫一闪一闪的，十分真挚。
魏成渊眸色渐深，一语不发，只定定地睨着林晓曦，仿佛要把她里里外外看出些端倪才罢休。
林晓曦被看得心虚，赶紧换上一脸同情之色，就差挤出几点眼泪：“魏师兄，我知道，你在宗门里的修习孤独而艰苦，你这么努力只是为了不输给任何人，可是玄武台试练上你败给了李殊遥，这让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边说，边偷偷观察魏成渊，捕捉到他情绪的波动，心中一喜。
加油！
喂他喝下这碗鸡汤！
“其实你不用和李殊遥比，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魏成渊，你未来的路并不在清风阁或是玄剑宗，而是这山河万里的整个修仙界。”
“你的敌人不是魔界之人，更不是魔王曦，这世间本没有对错，只有因果，他们的因果又与你何干。”
“你天姿过人，与其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不如好好修炼，收尽天材地宝，早赴天劫……”
“够了！”
魏成渊喉间一紧，打断了林晓曦的絮絮叨叨。
他深深瞥了林晓曦一眼，闪身晃出门框，连影子都逃得飞快，随着他走远，林晓曦身上的穴道自动解开。
来时莫名其妙，
走时没头没脑
这本书里奇奇怪怪的角色也太多了吧。
林晓曦忍不住吐槽。
她的小抱怨，远远地被魏成渊感应到，他并不知晓林晓曦在抱怨什么，只是感觉到来自血脉深处的那一丝不爽。
如同一根钉子打入心脏，他整个人被魔王之怒笼罩，直勾勾地从寒冰剑上掉落下来，摔在飞花阁外一片荒无人烟的沙地里。
魔王曦，他的主人，魔域中最恐怖的存在。
在她面前，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奴仆，一种是死人。
即使此刻她不在这里，但主人带给他的那种压制和恐惧早已铭刻在骨髓里。
阳光很灿烂，沙地上温温软软。
魏成渊不想起来，他就这么躺着，双眼微眯，看着天空。
许多年前，不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雨雾翻滚，他被关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