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凌云阁
月色涟漪，夜露浸寒衣，弄丝弦无限思念寄星辰。
琴音如泪，似诉似泣，滑落了一地伤痕。
一缕清风飘摇，
一丝远方牵念。
如风般飘逸俊美的少年，端坐在琴前，姿态一如既的俊逸沉静，俊美得让人无法形容。
一身雪衣，纤尘不染。
一身清华，淡然闲适。
阿莫站在一旁，垂首静默地望着自家主子。
勾、挑、捻、弹，潺潺琴音从指尖流泻而出，婉转悠扬，四散开来。
音质纯净，沁人心脾。
欧阳渊半闭着眼睛，一脸沉醉地拨弄着琴弦。
不知不觉，琴音低鸣，凄切缠绵。
这首悲伤的曲子，是主子娘亲生前最喜欢的。
听起来宛若呢喃，又似细语，轻扰缱绻，一帘幽梦。
每次自家主子弹起它来的时候都是他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
尘世翩跹，烟火流年。
陌路花开，孤芳自赏。
月光碾韶华，银霜湿脸颊。
魂牵梦萦处，尘世寂寥中。
越弹越悲，越弹越伤，让阿莫有些忍不住眼中浮泪。
他努力地紧抿着唇，静静地看着那双青葱白玉般的十指拨动琴弦，心中悲痛不已。
正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气势磅礴的琴弦乍然响起，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拦。
欧阳渊半眯着双眸，危险的光芒在眼中流动。
琴音中杀气腾腾，宛如雷霆万钧，四溢开来。
如狂风骤雨，一望无际。
似寒雪凛冽，寸草不生。
‘噔---’
余声，震耳欲聋。
琴音，戛然而止。
琴弦断了！
谱笺残，笔笔流觞。
琴弦断，风逐声乱。
阿莫颇为动容，低声唤了一声：“王爷---”
“回头弄架好点儿的琴。”语气轻松，并无半点伤感。
“好。”答得干脆，心中了然。
“你觉得明珠如何？”欧阳渊清浅微笑，整个人瞬间如沐春风般，望着断了弦的琴，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阿莫。
阿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愣了半天，迷蒙的眼眸才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色彩。
“王爷的意思是……？”双眸微眯，有些无措地微低着身子，颇困惑的试探着问道。
“能成为清平王爷的软肋必有她的过人之处。”欧阳渊似乎对她兴趣浓厚。
“明大小姐长得国色天香，倾城绝色，想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觉得堂堂战神会是个好色之徒？”冷冷一哼，明显的不屑和嘲弄。
阿莫沉默了片刻，调整下状态，继续说道：
“她看起来聪明伶俐，做事沉稳，处惊不变。应该是个极聪明的女人---”
“嗯，还牙尖嘴利。”欧阳渊勾唇一笑，风华无限。
“今日惹王爷生气了？”阿莫看着他俊逸潇洒的模样，挑眉关切地问道。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添了点堵。”一抹浅笑，笑如暖阳，却透着丝丝邪魅，“本王觉得她不仅有趣还不简单……”
阿莫颇为不解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自家主子，微躬身子，轻声说道：“那属下派人去仔细查查她的底？”
欧阳渊突然有些神色恹恹地淡声说道：“养在深闺这么多年不示于人，恐怕你们也查不出个什么来。”
阿莫将他神色的转变纳入眼底，心中百转千回。
欧阳渊淡定从容地走到小叶紫檀罗汉床，慵懒地斜躺着，一派淡然出尘的怡然模样。
“要不，属下把她掳到王府关起来---”阿莫微蹙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引火烧身？”欧阳渊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得云淡风轻。
顺手倒了一杯清茶，淡雅的花香瞬间弥漫开来。
“那，属下……”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擅作主张？”语气恬淡，却透着几丝不悦。
欧阳渊如墨的眸光锋利如刃地再次扫了阿莫一眼，他立马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头束玉冠，一身锦衣，芝兰玉树般清俊潇洒，贵气逼人。
却看得阿莫心惊胆颤！
他不着痕迹地抹了把虚汗，显然有些招架不住，有些忐忑地开口请示道：“那王爷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
“你觉得欧阳城如何？”欧阳渊不答反问。
“战功显赫、满腹沟壑，谋略超群，是个文武全才。”阿莫不敢隐瞒，毫无保留地把心中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难得你对他评价如此之高。”欧阳渊莞尔笑睨着他，看不清情绪地说道。
阿莫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是他的母妃千挑万选精心培养出来的顶级人才，可以说是千万中挑一。而且他一身自视甚高，眼中除了他这个主子之外，从未把其它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从未从他的嘴里听到过任何赞誉。
欧阳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这个面容冷峻，平日里少言寡语的酷拽家伙，难得会对欧阳城青睐有加。
他不由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清平王爷盛名在外，南征北伐，保家卫国，是个人物。”阿莫不想无良地抹黑欧阳城，他很诚实地补充道。
“嗯。”欧阳渊颔首，嗓音轻柔，极浅极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阿莫有意无意地朝欧阳渊扫了一眼，心中一些忐忑，当下不敢再多言，便静静在立在一旁。
欧阳渊洞若观火，自然而然地将他细微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尽收眼底，但他不动声色地伸手，优雅从容地给自己再续了一杯茶，高华尊贵的脸庞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眼底却波涛汹涌。
“王爷生气了？”阿莫不懂得虚以委蛇，憨憨厚厚、直截了当地问道。
“怎么会，那可是我的二哥，南楚的战神。”凤眸半眯，笑意清浅，连语气都听起来云淡风轻。
心绪内敛，没有愤怒，没有抱怨，没有厌恶，更没有任何仇恨的火花。
“王爷若有机会上阵杀敌，必也会战功彪炳，留得一世英名。”阿莫说得真心无比，一脸坦诚。
“那你觉得欧阳长生又如何呢？”嗓音轻柔，眸光淡远，语气中有着独特的慵懒味道。
阿莫是个沉得住气的，他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而乱了方寸。
“属下不敢妄论。”眸光闪烁，拱手行礼，心有戚戚地低声答道。
“在本王面前，尽管畅所欲言。”目光看似慵懒，却不着痕迹地带着一丝试探。
阿莫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他是个腹中丘壑千千万的厉害角色，很多时候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猜不明，他这么问想必定是与欧阳城有关。
“陛下年幼而且初登大宝，性格与做事风格，属下一时半会也无从知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与世隔绝养在深宫，属下实在是难以评判。”阿莫老老实实地把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欧阳渊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明白他的意思。
“难为你了。”语气淡然，表情慵懒，璀璨的凤眸里有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高傲。
望着他满身圣洁无双的气质、优雅尊贵的风华，阿莫心中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无所遁形。
“无碍，今日我们都累了，你下去歇着吧---”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那属下告退！”阿莫微微点了点头，躬身准备退了出去。
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渊静静地躺在摇曳的烛光下面，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玉佩。
他还在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外面冬风凛冽，初雪天气，难免寒气逼人。
阿莫转身走到屏风后面拿出一件狐裘大氅披在了欧阳渊的身上，关心地叮嘱道：“天寒地冻，王爷仔细身子！”
闻言，眸色生辉，满面容光。尤其是瞧见阿莫一脸担忧之色，嘴角的笑不由地暖了几分。
他对阿莫话语中难以掩藏的关心颇为受用。
“嗯，你也多添些衣物。”语气温和，神色不明地瞅了他一眼，微不可寻地点了点头。
阿莫眸光微闪，心中有了计较，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