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林野震惊到收敛不住自己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陈音佳。
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起码比陈因年小，身上还穿着校服，脸颊上还有一团青。
他坐在桌子前，侧对着门，旁边是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性，桌子正对着门的方面，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坐在那。他们身后的沙发上，民警正在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青年对话，像是老师。
两个小孩，一个民警，两个大人。
门一开，民警站起来。
“林野的监护人是吗？”
姜楷枫和许老师被民警带去前面那张桌子填表，从林野身后路过时，姜楷枫推了下他的头。
少年被推得一晃，醒过神，收敛起视线。
陈音佳什么也不用做，于是就近在林野他们这桌坐下，跟那位年长男人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男人穿着黑色马甲，看起来很憨厚，有一点本地口音。
“你是林野同学的家长吧？谢谢你们家林野啊，没有这个同学的话……哎。”
“我孩子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平时用钻子都撬不出一个字，又不爱打扮，肯定不会主动招惹人，肯定是他们惹的麻烦。你说这孩子长得也不好看……幸好啊，幸好碰上同学帮忙。”
一段话开起头便没给陈音佳插嘴的机会，听得出作为父亲情绪不太稳定。
对面的小女孩一直低头沉默，察觉到陈音佳的视线，这才抬头看过来。
是个很清秀的小姑娘，梳着马尾，只是皱着眉，神情有些不耐，看起来有点儿凶，怎么都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
对视片刻，陈音佳朝她温温地漾开笑。
有些人本身就自带亲和力，释放出善意的时候，比其他人更显温柔。
马尾女孩渐渐不好意思再用那副神情对着她。
“挺好看的呀。”陈音佳在男人一句话毕时，开口道。
她对男人笑道：“是遗传了她妈妈吧？眼睛很好看。”
提及孩子妈妈，男人话头停住，看向自己女儿，呐呐道：“啊，对，跟她妈妈很像。”
女孩子眼里有一点雾气，但很快又消失了。
事件定性很容易，那两个职高男生言语骚扰初中女生，在发生肢体接触时被林野碰到，双方发生冲突。
只是在处理结果上需要商量，职高教导主任也被找过来，需要协商学校对学生的处分。
陈音佳不想听这些人扯皮，去走廊窗口站着。
外面还在下雨，刚刚姜楷枫跟她说要是着急回家，打车先走也行，她说算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音佳回头，看见是两个初中小孩。
她这才发现，两个孩子都长得挺高。陈音佳一米六七，林野跟她差不多高，而马尾女孩只比她矮了一点。
见到两人在自己面前站定，陈音佳歪了歪头。
“找我？”
这两个孩子像是不熟，而且似乎想找她的原因不一样，站在她面前都没说话。
僵持了片刻，林野主动道：“她先说吧，我等会再来。”
像找老师问问题一样。
林野离开，女孩子才垂着眼开口道：“我没吃亏，人我也打了，不过你弟弟过来得太快了，我没打几下。其实一挑二我也行，不用他。”
没有特意纠正弟弟这个说法，陈音佳笑着点头。
“嗯，我看出来了。”
有的人说这话像敷衍，但有的人就是怎么说都真诚。
陈音佳就是后者。
见她不知道说什么，陈音佳主动问：“你叫什么？”
“燕璟。燕窝的燕，王字旁加一个景色的景。”燕璟抬起头。
“很好听。”陈音佳弯起眼笑了笑，“陈音佳，耳东陈，音乐的音，佳境的佳。”
话落，她补充了一句：“他不是我的弟弟，我跟他哥哥只是同学。”
燕璟愣了愣：“不好意思，因为刚刚许老师进来的时候说……”
不用说完，她知道是老师误会了。
陈音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是刚刚在姜楷枫车上拿的。
她问燕璟：“要吗？”
“谢谢。”燕璟收进口袋里，看不出喜不喜欢。
两人站在窗边，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会。陈音佳知道了燕璟现在初三，是个打架很厉害的学霸，直升本部高中。燕璟知道了她24岁，毕业一年，是个漫画主笔。
聊到这里的时候，燕璟突然抬起头看她。
“你是做漫画的？”
陈音佳眨了眨眼：“对。”
“难怪我觉得你眼熟，可能哪次漫展见过你。”燕璟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以后也想做漫画。”
于是她们就这样很自然地加上了微信。
最后离开时，陈音佳撑着伞走进雨幕，回头跟在派出所门口的燕璟笑着道别。
上了车，姜楷枫打开空调，笑道：“你还真是亲和力满点了。”
陈音佳现在心情好，闻言点头，一本正经地道：“靠脸嘛。”
说完，她自己就笑了。
见她高兴，姜楷枫跟人扯皮一晚上的那点烦闷也散了，收回视线里也染上笑意。
“那个……”
后座，林野弱弱地出声。
他现在是真的信这个看起来很乖的姐姐是他表嫂了。
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他哥跟哪个异性是这样的。
林野怕自己不出声的话，可能要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于是赶紧出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昭示了存在感后，他哥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跟可爱表嫂说话。
“可能要先送他回学校。”
今天周日，住宿生要返校，林野跟燕璟还得回学校。
林野家长在，那肯定是家长送他回，老师们自己开车来的，也是自己开车回去。
陈音佳确实是这才发现后座有人。
然后突然意识到，这个情况她应该坐后面。只是因为她上车时林野就在车里了，她又没反应过来，直接就上了副驾驶。
她反应了一下，点头：“当然。”
想起还没跟林野打招呼，陈音佳回身对他笑道。
“对了，我是你哥哥的同学，姓陈。你刚刚在走廊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野：“……啊？”
林野：“不是表嫂吗？”
姜楷枫从车内后视镜里淡淡瞥了他一眼，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