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和赵珉被这群人用粗麻绳给绑了起来，连踢带踹地进了他们的寨子。
所有行李，也一律充公。
赵衡林心里那叫一个滴血呀。
那堆行李花了自家好多钱的。
早知道，就应该听镖师的话，跟着他们绕路，再到宜春境内，直奔县衙交接。
就是天天吃馒头酱菜，也比现在这样被人囚禁起来好呀。
被踹进小黑屋之后，赵衡林忍不住埋怨自己赵珉。
“父亲你当时要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恐怕我们交了钱财之后，就放行了。我就好奇，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珉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想着，这帮人总得给当官的几分薄面，放我们离开。否则日后清剿，岂不是遭了殃？再说了，一般百姓，不都对官儿心生敬畏吗？”
他嘟囔道：“谁知道这群人不讲武德，上来直接就冲了。”
赵衡林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
在彭水县的时候，彭水县令的确是被大家给架起来供奉的。没人不认他这个县令。
可这是宜春啊！
能和彭水县是一回事吗？
“父亲，你仔细想想。如果他们怕官，难道还会成为绿林好汉，落草为寇吗？”
“正因为他们不怕县太爷！所以才敢为虎作伥，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力，在山林干这打劫买卖。”
赵衡林往后一倒，躺在稻草堆上，“这下好了，我们别说准时赴任了。就连能不能活命都得另说。”
赵衡林想起离家前，自己答应了小媳妇会平安回来的。
这下恐怕得食言了。
还有母亲跟小丫。回头母亲不得哭得眼睛都瞎了，小丫没了兄长庇佑，怕是也会受人欺负。
赵衡林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不得把自己抽风的老父亲给狠狠揍一顿。
赵珉被赵衡林的话给吓住了。
“他们……他们会要我们的命？！”
赵衡林对他没有脸色，“就凭刚刚那人说的话，就知道他们和官府水火不容，怨怼由来已久。否则岂不会对我们如此没有礼数？”
赵珉振振有词，“宜春此地，多蛮夷，又哪里来的礼数。还不是得靠官府教化，才懂得一二。”
赵衡林斜了他一眼，“平日不见父亲说话，今儿这官腔倒是打得不错。”
赵珉在儿子吃人的目光中，缩了缩身子。
赵衡林叹道：“为今之计，是得尽快脱身。否则待父亲的赴任期一过，便以抗旨论处。到时候我们更没地方逃。”
赵珉知道自己儿子足智多谋，赶紧问他，“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脱身？”
赵衡林翻了个白眼，“这也得我知道啊。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脱身？”
他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看这寨子的首领，愿不愿意听自己说话。
若是愿意，倒还有五分把握。要是不愿意，他们执意与官府作对。
那恐怕他们父子俩的小命都交代在这儿了。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手脚被绑住的赵衡林，赶紧就地打了个滚，把耳朵死命贴在门上，听外头说的什么。木门缝隙大，还能看见他俩就站在小黑屋的不远处。
“大娘，依我之见，还是杀了这个狗官。”
这是刚才绑了他们父子俩的汉子在说话。
一个听起来并不年轻的女人声音说道：“不可。我们落山为寇，乃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如今大家伙儿在山上没吃没喝。恐怕再过几日也撑不下去。否则，做什么打劫犯法的营生？”
“倘若我们真的和官府起了冲突，杀了那狗官。官府带兵清剿。那这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得遭殃。”
那女人沉吟片刻，“我看那二人穿着打扮不似宜春周遭人。指不定是外乡来的，并不知道宜春如今的情形。而且还穿着绸缎布料，必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说也是一地乡绅。得罪他们，不是一桩好事。”
那汉子冷笑，“别处的官儿，难不成还管咱们宜春的事？！大娘，说什么，我都要宰了他俩！”
那被唤作大娘的女子忙道：“二柱子，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既然寨子里推我做首领，凡事都得听我说了算！我说不杀，那就是不杀！”
“今日.你杀了他二人，倒是爽快了。来日清剿，难道你要这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都为你填命不成？！”
“这……”
那汉子垂头丧气，“我没想着要大家给我填命。我只是想杀了狗官，为征兵时的老少们报仇！”
大娘安慰道：“且不知那二人是什么秉性。若真是为富不仁的，杀了也就杀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这里到处都是寨子。到时候官府也查不到我们身上。可若是好官呢？杀了他们，岂不是为祸宜春百姓？”
“你且不慌，先容我与他们商量一二，再做打算。”
二柱子挥舞着手里的圆月弯刀，“要是谈不拢，咱们就把人给宰了！”
大娘点点头，带着二柱子走向了远方，逐渐看不见人影，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这时候走来一个奇装异服的年轻女子，看模样，还不足十五岁。手里端着餐盘，显见是来他俩送饭的。
赵衡林连忙打了个滚，回到稻草堆前面。
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头上到处插着稻草。一身绸缎衣服也脏兮兮的。
赵衡林有点心疼。早知道，就穿棉布衣服了。自家产的，脏了也不心疼。
门锁被打开，那小女子进来后，横眉竖眼地道了声，“吃饭了！”
赵珉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也不知道这是吃饭，还是上刑。
不仅有蚕蛹，还有蚂蚱。
赵四爷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
那小女子冷笑，“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你们这些狗官，我们何至于沦落到吃这些东西。”
赵衡林指了指自己被绑着的手，“吃饭，也得先解开绳子吧？否则我们怎么吃？”
那小女子皱着眉，想了半天，便上前为赵衡林解绑。
嘴里还不忘带着几分杀气地威胁，“给你解开也无妨。这寨子里全是我们的人。你想要逃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赵衡林面对着那些菜，倒是真想要逃出去。
起码，馒头就酱菜，也比吃虫子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