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挠了挠鼻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对卢逸诗开口。
他现在算是有点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了。
越是明白，接下来的话，就越是难以开口。
赵衡林心知，对于自己而言，卢逸诗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选择。
她愿意跟着自己走南闯北地辛苦，也和自己的母亲相处和睦。
最重要的是，她愿意全心全力地帮助自己，走向人生的下一步。
这样的女子，夫复何求？
只是，只是自己对她，目前为止，真的没有半点异想。
好吧，赵衡林承认，不是半点没有。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
但这一星半点，还不足以让赵衡林确定，自己就想娶卢逸诗。
她貌美，她能力强，她不弱于男子。
这些都是赵衡林所看重，所钦佩的女子的品格。
但婚姻这个事，不是这么玩儿的。
赵衡林终究还是对卢逸诗开了口。
“婚书这个事，是老爷子他想出来的办法。他一早就猜到了，你父母会来府上闹。所以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逸诗妹妹，你别往心里去。”
“以后，我是说以后。你有了欢喜的人，我们就退婚，好不好？”
赵衡林自认，自己做了一回坏人。
但这个坏人，他又不得不做。
卢逸诗含着泪，咬着唇，轻声道：“我懂的，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全都吞回肚子里。
“啊呀，真是多亏了祖父。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今天这条小命，真就交代在这里也说不定。”
提起这个事，赵衡林就认真起来。
“逸诗妹妹，你可得答应我。往后再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性命是最重要的事。万万不可轻易自戕。”
卢逸诗点点头，但总带着那么几分心不在焉。
“赵哥哥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你放心，往后我再不干这种傻事了。”
赵衡林说完该说的，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对一个欢喜自己的女子，感到茫然无措。
卢逸诗看出赵衡林的尴尬，便推说自己累了，想休息。
赵衡林心想，经过方才这遭，妹妹也的确累了。
就离开了屋子。
卢逸诗扑在被子上，闷声大哭起来。
大傻子，赵衡林你这个大傻子！
我欢喜的人，是你啊！
我一点都不想退婚，一点都不想！
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哭了半晌，卢逸诗就收拾好了心情。
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哭肿了。
这就不好见人了。
卢逸诗向婢女要了一盆冷水，用丝巾浸湿后，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梁氏此时悄悄进来，坐在卢逸诗的身旁，听着少女的啜泣声。
她叹道：“我也不知你俩究竟是不是有缘无分。若说无缘，偏又让你俩遇见。若说有分，衡哥儿却又是躲又是藏的。逸诗，你是个好姑娘，伯母我也欢喜你得很。但如果，如果有一天，衡哥儿他心有别属，你……是不是就此放弃算了？”
卢逸诗揭下敷在眼睛上的丝帕，眼睛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肿了。但还是有些未退的红痕。
她自信地一笑，“我会让衡林哥哥欢喜上我的。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我的好。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梁氏笑了。
卢逸诗还是那个卢逸诗。争强好胜，不轻易服输。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充满着朝气。总让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她若是如卢逸诗这样坚持，是不是命运就会被改变。
梁氏拍拍卢逸诗的手，“既然你这般想，那我也不劝你什么了。只是到时候，你万万别再较死劲就好。”
卢逸诗点点头，知道梁氏说的是今日自己自戕的事。
“伯母放心吧，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遍。”
“那就好。”
梁氏放心地起身。
出了门，她恶狠狠地瞪了憨笑的赵衡林一眼。
“瞧瞧人家姑娘，再瞧瞧你！”
梁氏用手戳了戳赵衡林的脑门子。
“半点出息都没有，还要为娘的出马。”
赵衡林赶紧把马屁拍上。
“那是，我们家要是没了母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梁氏拍开赵衡林搀扶着自己的手。
“你说吧，到底打算怎么办。”
赵衡林想装糊涂，却在梁氏犀利的眼神上，认了怂。
“我也觉得逸诗妹妹是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可……”
赵衡林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很小的距离。
“可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是对逸诗妹妹，没有那种感觉。”
梁氏冷着脸，“什么感觉？成婚要的什么感觉？难不成我对你爹还有那种感觉不成？”
赵衡林心里“哦——”了一下。
看来母亲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他对梁氏说道：“就是，现在还是把她当成妹妹，兴许往后，就不是妹妹了。”
梁氏接着反驳，“表兄妹成婚的多了去，难不成一开始不是当妹妹？而是当媳妇儿？”
赵衡林对梁氏彻底无奈了。
“母亲，我可以发誓，绝不会一脚踏两船，吊着逸诗妹妹。倘若她或者我，有了欢喜的人，绝对——”
赵衡林一拍手。
“一拍两散，互不干扰。”
梁氏冷笑，“那要是逸诗她执意于你，你当如何？”
赵衡林卡壳了。
“那……那从现在开始，我努力去欢喜她吧。”
他也知道，卢逸诗的性子，是个轻易不罢休的。
这点上，她和卢氏夫妇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梁氏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轻易让女子伤心的，就没有一个是好男儿。”
她瞪了一眼缩起头来的赵衡林，“衡哥儿你也是！若是真叫逸诗伤了心，我头一个饶不得你。”
赵衡林缩着脖子，连连道：“不会不会，孩儿保证，一定会好好待逸诗妹妹的。”
梁氏心满意足地走了，她还得去操持今晚的晚饭。
赵衡林则在卢逸诗的房外徘徊。
这……该怎么个不会伤心法呢？
赵衡林想不通，但他也暂时做不到拿卢逸诗当自己媳妇儿看。
最后他放弃了思考。
索性还是按照原来的做法吧。
看看能不能日久生情，擦出点什么别样的火花来。
赵衡林从窗纱偷看里面正在敷着眼睛的卢逸诗。
心里的愧疚油然升起。
看来自己以后，真得对这个妹妹好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