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九黎。”
太后缓缓吐出这四个字，像是已经用尽了全身力量，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文蕊珠连忙给太后斟了杯茶，她心中依旧不解，一边斟茶一边看着太后的神色变化。
太后抿了口茶，看了她一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想明白我为何要如此做。”
文蕊珠想也没想就摇摇头。
说实话，她一见到太后，就特别容易脑子空白，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前世嫁入皇宫后胆子最小的那段时间，天天被太后训斥，她都产生阴影了，没想到经历那么多，她再见太后还是怂的无法思考。
太后摇摇头：“你出身大国，乃大庆骄阳公主的女儿，你若不是嫁入九黎，你本该如静安公主般，是大庆郡主。”
文蕊珠歪了歪脑袋，话锋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呢？
“你在九黎受尽苦楚，你娘在你父亲手下也过的不如意不自在，然无论是她还是你，你们母女都未曾写哪怕一封信送去大庆求救。”
文蕊珠空空如也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曾经的想法。
因前世受欺负惯了的缘故，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是在周氏便是在丞相的监视之下，没机会写信送去大庆，向大庆皇帝求救。
多年逆来顺受，重生之后，她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便是母亲的旧部来投奔，她也只是打发他们去赚钱，让他们为她探听消息，并没有想过送信去大庆求救。
从来没仔细思考过这件事，如今被太后提起，文蕊珠觉得，自己不是不想求救，心底里下意识觉得，大庆不会理会他们的。
这大概是太悲观的缘故，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不重要。
也根本没问过大庆皇帝会不会帮她，便早早下了定义，先否定了自己，后否定了别人。
“你母亲不愿求救，大抵是因为太爱你父亲了，她不想让你父亲为难，便为难自己，是个傻的。”
母亲被人骂了，文蕊珠却没生气。
太后这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眸子里尽是惋惜。
“若我的月儿远嫁也这般想不开，我定会被气死。”
长公主忽然孩子般笑着吐了吐舌头：“母后。”
这调皮撒娇的模样换来太后一个白眼：“你还好意思叫我，你与骄阳如此投缘，你当年怎么不帮帮她？”
文蕊珠眼圈有些红，被太后理所应当的训斥激起感动之心。
母亲孤身一人嫁到九黎，并非无亲无故，还是有人愿意帮她的。
长公主：“母后，你也知道骄阳那性子，她本就比我年长，若我能说动她就好了。”
“别找借口，我说一句你倒有三句等着我，还是不用心，若是用心，她怎会不知道你是为她好。”
长公主闭嘴：“……”
知道太后只是想训斥下，她老老实实听训。
太后点到即止，也并非想让女儿在后妃面前丢脸，看向文蕊珠道：“你也是个傻的，你既恨透了周氏，为何不写信送往大庆？”
“若大庆举兵来威胁，九黎别说帮你处置一个周氏了，便是连你爹的丞相之位都可以撤职，让他给你母亲陪葬。”
文蕊珠想了想这个场面，觉得几个月前她倒是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只是用外人的力量震慑，便是她的外亲，又怎会全然无私的帮她，等一切结束后，她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者，她不需要付出代价，九黎却免不了出乱子。
“你还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先前是我说错了。”太后见文蕊珠眉头紧皱，猜出了她的心思，满眸欣赏的感慨。
文蕊珠：“什么？”
太后摇摇头笑了笑道道：“你不愿意借助外力为生母报仇雪恨，便是怕大庆施压九黎，致使九黎再陷战乱，祸及百姓对吗？”
点点头，文蕊珠被看穿心思，心头一阵火热。
原来被长辈夸赞，特别是被太后夸赞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温暖，心热，像是身体里的鲜血都沸腾了般，她恨不能为太后肝脑涂地，只求她再夸赞她。
“你是个有大局观的孩子，因此我今日此举，你也应该能猜到。”
文蕊珠温暖的心火颤了颤。
僵硬空白的脑子在热血的烘烤下终于开始转动起来。
“您是怕天盛因皇后而施压九黎？”
太后眼睛一亮，赞赏道：“你果然是个一点就透的孩子。”
文蕊珠心头再次火热。
“九黎弹丸小国，夹在其他九国之中，四周虎视眈眈，人人摩拳擦掌，只想来九黎分一杯羹，与九黎的和平安顺相比，皇家颜面算什么，皇帝颜面又算什么？”
文蕊珠脑海中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认同太后的话。
强敌环伺周身，生死之际，脸面真不算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能保天下百姓平安和顺。
“传说皇后是天盛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这话的真假先不论，只皇后能为天盛带去的财富便是实打实的，天盛皇帝又怎会不宠爱她，便是为了金银也会打着宠爱的幌子，为皇后撑腰，逼迫威胁九黎。”
“若皇后偷情之事就这么隐藏下去，九黎若处置皇后，天盛一旦听到风声，便会来九黎耀武扬威，施压要说法，更有甚者直接大军压境，天盛所属两个附属小国定会打头阵，届时我们再公告天下，说皇后失德，便像借口了。”
文蕊珠点点头，面色一点点凝重。
“只有我们先将事情闹大，让天下人都知道天盛皇室教养出来的女儿是何等货色，天盛纵然心中有气，当着天下人的面，他也不敢强硬发作。”
文蕊珠明白太后的苦心，感慨道：“没想到，身为皇室也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太后一针见血道：“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小国，却掌握无数金银，如此富庶之地，怎能不招人惦记。
九黎皇室护一方平安，每一个举动更要小心谨慎，以免牵连全国。
文蕊珠想了想，忽然道：“太后放心，以后太子殿下一定会带着九黎皇室强盛起来的，等我们强盛起来，就再也没有人想捏我们便捏我们了。”
“你倒是信他，还没嫁给他呢，便这般帮他说话了？”太后见她信心十足，忍不住打趣。
方才的压抑也被这两句话冲散。
文蕊珠问：“那最终会怎么处理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