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会随意下定论，”冉谋微笑，看向呜呜咽咽的张霜可，“或许您可以直接问她。”
张霜可被他看得一滞，心里慌到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粱天星沉默，看着头快要低到胸口的女生，心里便有数了。
“张霜可，是你诬陷同学的吗？”粱天星还是不愿轻易判定自己的学生。
张霜可的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直到现在，小花老师还是相信她的，这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对不起，对不起，小花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时，冉谋开口：“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不过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不是的，没有，她没有利用我！”说完，在粱天星的审视目光中，张霜可惊讶的捂住嘴。
粱天星心态崩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班里的孩子竟然会针对同学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是谁？”
问完，她突然想到跟张霜可很要好，又跟晴翁走得很近的一个人。
“是杜绘丹吗？”
张霜可明显一顿，然后拼命摇头。
粱天星蹙眉，眼神询问边上默不出声的冉谋。
少年平淡点头，显然是早就知道。
粱天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往外走。
张霜可想跟上，却被冉谋拦住，“同学，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学生会吧，有些事想再问问你。”
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淡漠冰凉，张霜可哪敢反对，只有怯怯点头。
最后一节课，继张霜可之后，杜绘丹也被叫了出去，不过这次，是直接被带到了学生会。
一进办公室，杜绘丹便是眼前一亮。
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少年坐在张霜可对面，他清秀斯文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杜绘丹表现的非常平静，大方落座，浅笑嫣然。
冉谋开门见山，“杜绘丹同学，是你拿的样卷吧？然后转交给张霜可同学，期中结束后又指使她投匿名举报信。”
杜绘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是无辜，“怎么会？是张霜可说的吗？副会长你怎么能听信一个作弊的人说的话呢？”
一直情绪低迷，低头不敢看杜绘丹的张霜可瞬间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好朋友。
她张了张嘴，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一寸寸滑落，像是不断的丝线。
“哦？”冉谋表现的饶有兴趣，“你说是她作弊而且栽赃你？”
“当然了，副会长你可以查查我的成绩，这次我虽然也小有进步，可与我以往的成绩也不差多少。”说着，她瞥向张霜可，“可是，有些人却是突飞猛进啊。”
冉谋点头，“很有道理。”
杜绘丹嘴角一弯，还要再说，下一秒却僵在原地。
将手里的笔记本转向杜绘丹二人，冉谋笑道：“可惜，你贿赂的保安好像忘记删除视频备份了。”
视频中的女生背着与霍汐似乎同款的书包，清晰度被调高的画面里，她的侧脸被放大到非常清晰。
正是杜绘丹。
本人此时看着自己的作案现场被一遍遍循环播放，内心又是慌张又是愤怒。
她在心里骂惨了那个保安，拿了那么多的钱，连个视频都删不好。
但她很快又恢复平静，傲慢的目光落在冉谋脸上，“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端的是有恃无恐。
冉谋保持微笑，“愿闻其详。”
“哼，是你和学生会，甚至是青全都惹不起的人，所以你最好想想清楚。”
“大人物啊！”冉谋故作吃惊，认真道：“那这件事，你想怎么样？”
杜绘丹很满意他的态度转变，脸上笑意加深，“我讨厌那个霍汐，不是都知道是她作弊了吗，那还有什么好查的？”
暗示意味十足，冉谋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她呢？”
往椅背上一靠，杜绘丹很认真的想了想，“那就，开除呗！这样的人留在青全，不怕坏了青全的名声吗？”
坐在一边听他们对话的张霜可早就忘了哭泣，惊愕的脸上很是恍惚。
冉谋点头，又看向张霜可，“张同学觉得呢？”
本来想说是不是处理的太重了，但看到杜绘丹的眼刀，她改口道：“我，我听丹丹的。”
冉谋咧嘴一笑，似乎非常满意她们的回答。
“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看着两个女生前后走出学生会大门，冉谋收起笑，去了三楼。
傍晚放学前。
眼尖的同学已经发现，公告栏里多了两张a4纸。
是两个高一学生的强制退学通知，以及她们违反校规的主要情况。
本来高高兴兴回到教室自修的杜绘丹，听到有人在走廊上喊“真作弊的人找到了！”
瞬间，她就像是脸上被人抽了好几个巴掌，切实的恐慌第一次涌上心头。
她顾不上收拾书包，拉上拉链就往外走。
六班的吃瓜群众，都是人精一样的年纪，看到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有回到教室就哭哭啼啼个不停的张霜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艾恬恬在教室门口逮住了回教室拿书包的张崇文，一脸的笑嘻嘻，“污蔑小汐的人查到了？”
张崇文：“嗯，处分通知已经张贴在楼下了。”
艾恬恬没憋住，笑出了声。
刚出楼道口，杜绘丹就看到布告栏前面围了好多人，她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但还是不敢相信学生会真的完全不顾及她的父亲。
抱着侥幸，她躲在人群后面望了眼。
结果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学生会不仅真的做了，而且效率神速。
她平时就不是个低调的人，因此各年段里都认识不少人。
这时候，她以往的交际便起到了作用，许多以往对她笑脸相迎的人现在目露鄙夷的与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急切的与旁人分享她的难堪。
路上的指指点点和小声低语都让杜绘丹几预想狂奔，但她忍住了，她可是她爸爸的掌上明珠，没有人能开除她。
此时，刚走出会议室的杜剑宾接通了电话，对方的语气温和客气，但内容却让他握着手机的右手越发收紧。
勉强听了一半，他眉尖一拢，终是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的电话音传到耳内，教务办的女老师侧头与同事视线一对。
同事笑了笑，“被挂断了？”
“是啊，唉。”
“叹什么气啊，只是挂断就不错了，我刚刚可是挨了骂的，你没听到啊？”
“那确实，你通知的那位家长可不是一般凶，也不知道学生会搞得什么鬼，这次竟然这么严厉，直接就开除俩！”
“谁说不是呢，每年抓到作弊的也不少，就这次一点退路都不给。”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下班咯！”
……
杜剑宾匆忙赶回家，就看到平时骄傲开朗的女儿趴在妻子身上痛哭。
妻子的安慰就没有间断过，却丝毫起不到作用。
把公文包放下，杜剑宾坐到妻子身边，对女儿柔声道：“哭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妻子听不得这话，立即反驳，“丹丹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算大事，那什么事才算大事？”
“老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对妻子的呛声很是无奈。
杜绘丹哭了很久，声音都哑了，可怜兮兮的寻求帮助，“爸，青全要强制退学，我该怎么办啊？”
杜剑宾大手放在女儿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眸光一冷，“他们想退，那也得能退才行。”
听到这话，杜绘丹的哭声终于小了些，“爸爸，你有办法的对吗？”
“放心，”他手臂一展，将妻子女儿一起揽住，“不过是个小小的私立学院，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
闻言，杜绘丹的心安定许多。
同样的事，同样的处境。
张霜可就没杜绘丹那么好的运气了。
“啪！”
捂着被扇的脸，张霜可的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她父亲却没注意到女儿的失常，嘴里依旧絮絮叨叨的骂着难听的话。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人表情寡淡，只不时往父女俩这边看上一眼，嘴里说着不咸不淡的劝慰，“老张啊，别打了，万一伤着手还怎么写字？”
“还写字？老子把你送进去就是叫你去作弊的啊？”男人拽起张霜可的头发，又是狠狠一巴掌。
“不是你送的，是我自己考进去的。”
事实的叙述，却让她再次被扇倒在地上。
“我让你再嘴硬，要没老子能有你？跟你那个妈一个德行，养不熟的东西。”
嘴角已经沁出一丝血迹，张霜可的眸光也越来越暗淡。
她本要反驳，却听门口传来声响。
沙发上的女人立刻关掉电视，小声朝愤怒的男人喊道：“别打了，儿子回来了。”
“知道了！”男人扔掉手里的烟蒂，瞥了眼地上的张霜可，吼道：“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回到窄小的房间里，张霜可靠着门板渐渐滑落，最终跌坐在了地上。
门外小孩子的欢声笑语，父亲和后妈的关爱话语，无一不在刺痛她那颗脆弱敏感的心脏。
她蜷缩起来，双手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