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漪醒来时浑身被汗水打的湿凉,绣着海棠花的素色被单早就被糅杂的不成样子。她四肢无力散开在潮湿黏腻的被子里,难受极了,粘结了汗水的发丝粘在她苍白娇美的脸庞两侧。扯了扯弧度优美的嘴角,半是自嘲半是认命的笑了。
“我活该。”
“我就是心软,明明自己都活不了几天了,还想着把别人救出泥淖。呵,这个世界上,像烂虫一样的人,怎么总是这么多啊。”恢复了些力气,她伸出手扶额,低低地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忍受不了身上和被子里湿冷的黏腻,此时屋内高高的悬窗上也透露出几分鸭蛋青色的天空来。
天要亮了。
她挣扎着起身,到浴室洗干净自己。
这才裹了一身雪白浮雕花纹的薄披肩,坐到院子里的摇椅上,等着日出。
又过了半小时,院子右边传来清晰的开门声,随后就听见一声惊呼:“阿妹啊!你怎么了?!”阿嫲几乎是连跑带走地冲到靠着椅背的苏漪身边,看着她如雪般柔嫩却难掩苍白的小脸被裹在同样雪色的白披肩里,更显得她的神色憔悴,好不怜人。
阿嫲心都要碎了,她平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是担忧苏漪的身体。
如今苏漪反常地早起,前几天手反常的严重受伤,都彰显着她的阿妹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甚至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日夜困扰着阿妹的宁静。
阿嫲的严肃脸色罕见地透露出一丝软弱的担心来,苏漪本是闭着眼在养神,这下彻底醒了,见到阿嫲如此,也暗怪自己思虑不周全,令老人忧心了,忙展颜笑道:“阿嫲别恼,我就是想出来看看日出。城市里的日出多没意思,全是高楼大厦还有光污染,如今,这山里的日出我倒是觉得有几分野趣。”
说着还边伸了几个大大的懒腰,装作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
“你快进去休息吧。这里凉。”阿嫲只一个劲的催促她进入到温暖的室内,全然不知她对让自己做了半宿噩梦的地方现在抵触至极,根本不想再踏进那个宽檐高瓴的屋子。
她不愿意极了。
这种磨磨蹭蹭吞吞吐吐的不愿意,显然被随后赶来的苏澜看出来了,他拍拍阿嫲的肩膀,说了一句:“阿嫲,阿妹可能是昨天晚上没吃饱,您去给她做早吧。”
阿嫲也知道这丫头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多年,主意其实挺大的,也不再勉强,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谢谢阿哥。”苏漪小脸沐浴在清晨薄雾折射的光晕里,脸上的绒毛都颗颗分明,可惜脸色太过苍白难看,失去了几分活气。
远处的流云渐渐散去,露出远岱和金乌来,好一个美不胜收的晨光晓色。
她见此美景,也满足的笑了笑,喟叹出声:“要是能一直看这些美丽的景色,该多好。”
站在她身后的苏澜神色一滞,垂在身侧的十指缓缓收紧,眼里的疼惜和无力几乎要溢出来。
一个娇小的身影环抱双膝静静坐在前方的竹制躺椅上,一个在她身后站着,高大却极其沉默。两道身影都很安静,但却好像给这个日和风暖的早晨添了几丝独坐愁城的悲凉。
“你会好好的。”苏澜半晌也只是艰难的吐出了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了全身的力气。
苏漪闻言微微笑了,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日光大盛,那几缕浅淡的流云薄雾彻底的消失不见。
就似安徒生童话中海的女儿幻身的泡沫那么绚烂又短暂。
金都,亥金集团。
36楼以下的办公区都在井井有条的运行着,有些在开国际会议,有些在处理繁杂的项目事项,有些区域安静忙碌,有些区域有小小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最近大老板的心情很不好啊!”一个穿着橙色t恤的男生悄声指了指上面,道。
不等他撕开手里的零食包装袋,身边已经围上来一堆同事,大家都想听听这难得的八卦。
男生似乎被这阵仗给吓住了,默默放下手里的零食,清清嗓子:“咳咳,听我舅妈说,我舅舅这两天回家的脸色都极其差,”他舅舅就是35层的高管,“听说送上去的项目资料,不管跟了多长时间,最近都不好过啊,被打回来改都算是好的了,最怕的是直接撤了。”
“所以这些天那些投资部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了一点纰漏和差错。周秘书平日里还会帮着说说好话,这几天简直是油盐不进,只能祈祷手下办事的人千万不要掉链子。不然就是你的主管领导替你进去挨骂了。”
“这么吓人?”一个短发女生问。
“对啊,大老板前段时间不是没怎么来公司吗?轻易来一次都是面带微笑的,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怎么突然”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我舅妈说啊,这男人一旦变得喜怒无常起来,多半就是有喜欢的女人了。而这个女人,肯定喜欢自己胜过喜欢这个男人!”
“瞎说!大老板这么多年都单身,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也有那愤愤不平恨不得以身相替的。
“大怜,你这就多少有点吃不着葡萄了吧。你想想,大老板可是亥家长房长孙,这把年纪了,家族能不给他介绍?能不着急?”
“唉~反正只要不波及我们部门就好了。”
“你放心吧,我们部门是最安全的后勤部门,要不然我舅舅怎么能给我安排在这里。”
众人吃瓜罢了,便如鸟兽散。
36楼,总裁办公室。
“还没有消息?”黑色楠木桌前的男人沉沉问道,他冷峻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活火山,万般隐忍平静的表面下是即将汹涌爆发的赫赫岩浆。
他的铁血手腕,下面的人都是领教过的,平日里也几乎没有出过这么大的纰漏。但这次别说没把人看好,就连补救找人都办的这么稀烂,毫无进展,家主上次问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了。这些天办公室里的陈设早就换了两批。
若是这次苏小姐还没有消息,恐怕
周秘书站在一旁,不禁为这次为了戴罪立功全权负责搜寻苏漪行踪的老六捏了一把汗。
“家主,有点眉目了。”站在桌前的老六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惴惴答道。其实是在踏进办公室前十分钟才收到的消息,此时他的后背冒的汗还散着热气。
“嗯?”亥旻晖不耐转动着的袖口倏地停了,他沉沉的黑眸带着锐利和万钧压力扫向面前的老六。
老六小腿有些发抖,声音却似乎很平稳:“找到个以前亥家退休的老人,说是苏漪小姐家里还有个阿嫲和阿哥。当年送苏漪小姐一起来的亥家。但是这么多年了,苏漪小姐好像没怎么和他们联络过,也不知道这次他们是不是知道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