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仗是真打不得,您,不要再坚持了。”
皇宫的大殿上,一众大臣各个弯腰缩背低头不语,只有一位老臣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面露哀求道。
“放肆!废物就是废物!打仗打不赢,竟然还在此危言耸听,如此乱臣贼子串通外敌企图动摇我大周基业,该当何罪?
该死!该死!来人啊,拖出去,拖出去!”
龙椅上的武玄沣状若疯癫,张牙舞爪的嘶吼着,看起来像只受困的狮子,只能亮亮獠牙和虎爪,却奈何不得任何人。
“陛下,袁大人是三朝元老,杀不得啊,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下面众臣没想到陛下竟然要杀袁大人,心下凉了一半,兔死狐悲,不免对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很是失望。
有一个人开口,下面的大臣纷纷开口求情,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放肆,你们是要造反么?!”
“臣等不敢,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面对下面所有臣僚的集体反对,武玄沣心中一窒。
他的江山,他的朝堂,都要离他远去了么?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陈三宝,你个乱臣贼子!
当年朕只是射了你一箭,并未伤你性命,又放你离开,你何苦如此怨恨于朕!
你我明明是老乡!是密友!我做的是对你对我都有利的事,你为何如此小肚鸡肠,不仅不能理解,反而恩将仇报。
如此狼心狗肺,当诛!
武玄沣越想越气,气的双眼通红,恨不得现在就将陈三宝抓住立即诛杀。
看着殿上陛下的状态,下面的臣僚无不战战兢兢,不少官员将目光转向前面一个消瘦的人影,现在能制止陛下的人也只剩下深得陛下欢心的八殿下了。
像是感受到了身后一双双期待的眼神,那消瘦的身影果然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父皇,袁大人年岁已高,思虑不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确实当诛。但过几天便是父皇您六十大寿,如此当头杀了他见了红,很是不吉。
父皇,儿臣认为,不若罢免了袁大人的官职,将其贬为庶人,不仅能彰显父皇您的宽厚仁慈,还无需破坏父皇您的大寿,岂不两全其美?”
果不其然,随着这清朗的声音响起,龙椅上的人神情竟慢慢平静了下来,虽未同意,却也没再下令喊打喊杀,所有臣僚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
“皇儿此言有理,就按皇儿说的做吧,都下去吧,老八跟我过来。”
武玄沣摆了摆手,宣布今早的早朝结束了,战和的议题到底还是没定下结论。
回到御书房时,武玄沣的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此时的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酷似自己的儿子,心情复杂。
这个孩子便是当年西南大祭司预言过的那个小皇子,一转眼已过弱冠,长成了一个温润如玉俊朗不凡聪慧豁达的翩翩佳公子。
这孩子甫一出生,他便下令赐死了他的生母,那个卑微的宫女。
他的继承人,怎么可以在那样一个低贱的女人身边长大。
按常理,皇子年幼丧母往往都会交给其他嫔妃处抚养,但是武玄沣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派了一个老嬷嬷暗中照看。
当时宫里都以为他是不重视这孩子才任其自生自灭,便也没有将斗争的焦点放在这孩子身上,殊不知这孩子成长的每一步他都在密切关注。
果不其然,这孩子越长越像他,不仅是长相还有性格。
待这孩子及冠后,他直接将其放到了自己身边带领他学习政务,一点一点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甚至为了减少阻碍,他将其他所有成年皇子都驱逐出京,只留他一个在身边。
有时候武玄沣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后继有人大周有望,但更多时候,又觉得自己老了,而这孩子却这么年轻。
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却要交给他的手上……
“皇儿,现在这种局面,你怎么看?”
八殿下武裴光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深知父皇老毛病又犯了,当下躬身道:
“父皇,袁大人这次大殿之上直接驳斥你,其心当诛罪不可赦。要不是父皇你的寿诞到了,父皇又何须放过他。
但处置一个袁大人容易,朝中那么多人,怕也不能全处置了。”
武玄沣对他的回答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只抬手让他继续。
“父皇,袁大人不将您放在眼里确实可恶,但他说的倒也没错,这次的仗咱们真的不能打……”
武裴光轻轻觑了一眼武玄沣,见他没明显反对,便又接着说:
“西南的李连政和北地的宗禹,甚至南平的黄诚之他们都明确站在陈三宝那一边,现在是即不出兵也不出钱,沿海诸省也都对陈三宝臣服已久,别说出兵抵抗,就差没扫榻相迎了。
咱们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直隶三省和西南,但这仗不是一天两天……
父皇,这个仗,真的打不得,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除了议和已经别无他法。”
武裴光的话还未说完,武玄沣的脸色重又黑如锅底,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武裴光心下坠坠,随着年龄的增加,父皇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有时候一个不好,自己也要吃锅烙。
武裴光每天最怕的便是早朝后被父皇单独叫到御书房商议政事,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了父皇不开心。
但这次的事,容不得他瞎说,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他不能让自己的江山葬送在父皇莫名其妙的恨意中。
他实在不能理解,父皇为什么宁可耗损国力也要和陈三宝拼个你死我活。
不是说两个人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么?
陈三宝已经在海上建立了绝对的势力,这是他们无法否定的。
他以岛夷为基地,将周边所有岛屿都牢牢控制住,建立了强大的海军和船队,横扫周边所有异己势力。
依靠强大的武装,陈家几乎垄断了所有的远洋贸易,甚至大周的商船要想出海,便必须得过陈家这一关。
父皇是陆上的君王,那陈三宝便是海上的霸主。
然而如此强大的势力不仅不能为大周所用,反而对他们充满了敌意。
陈三宝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了大周的安全。
父皇不是没想过重新把国门关闭的,但这提议一提出,别说沿海几省,连朝中大臣也一股脑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