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引在思考要不要再找条黑蛟吓一吓九黎中，睡着了。
九黎转头看她。
房间里烛火已熄，但黑暗并不影响上君视物。
李子引睫毛很长，因为头上有龙角，睡觉的时候只能往下缩，给角腾出位置。
只要往外面一滚，就能把头埋在他怀里。
九黎往她身边挪了挪，把她的手扣在掌心。
他自己的异常，他很清楚。
本来九黎还找不到那些异常的因由，但李子引看到他的灵剑时的反应，分明知道些什么。
他的阿凰，从新婚夜失忆开始，就对他多少带点防备。
尽管她掩藏得很好，但九黎一手把她养大，她的小心思，根本瞒不了他。
但看见金剑的那一刻，她的防备就消失了。
而且……
阿凰鲜少离开他身边，什么时候去的其他世界攒的功德，学的做火锅，也都是谜团。
阿凰，在瞒着他什么？
……
李子引找借口说自己会做噩梦，没想到真的做了噩梦。
梦里的天是红的，跟她第一次梦到大章鱼时的情形相近。
但这次似乎在虚空之外，满目是红，遍地是血。
再退一步，就是清光闪烁的天地界域。
面前是成排的大章鱼，每一只身上都冒着黑气，三角的眼睛贪婪至极。
每一只大章鱼的体型，也比李子引第一次梦到的大。
大章鱼群遮天蔽日，在跟龙族和凤族厮杀。
龙族与凤族身上光芒闪耀，体型不比大章鱼小，寸步不退。
大章鱼的威力极大，每一只都有八条腿，腿上的黏液每每沾到龙族和凤族身上，就腐蚀下一大块皮肉。
大章鱼被杀之后，会化成黑水，黑水沾到龙族和凤族身上，会让他们跟着变异。
第一条龙变异后，转头就重创了龙族。
身躯最大，鳞片颜色最深的金龙仰天长吼。
虚空里应声聚起了雷云，金色的雷霆，劈碎了变异的龙族。
也暂时阻拦了大章鱼们的进攻。
最大的金凤喷出火焰，烧化了变异的凤族，给雷霆助威。
龙族和凤族得以休息，但变回人形后，每个人都面色惨白，两族气氛凝重。
龙王与凤王秘密商谈了许久。
龙王出来之后，单独回了灵域。
灵域里有一条刚刚孵化的小金龙。
小金龙只有两米多长，头上的角透着浅浅的粉色，养在清澈的龙池里。
小金龙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在龙池里欢快地吐泡泡。
看到龙王回来，小金龙在水里甩着尾巴游到岸边，圆圆的眼睛里都是欣喜。
小金龙还不会说话，只知道用头蹭着龙王的手，表达亲昵。
龙王在战场上，威严雄武，在族人面前，气势万钧。
但对着小金龙，眼里都是温柔，还有……伤感。
他把小金龙从龙池里捞了上来，喂了她一粒药。
小金龙以为是好吃的，全然没有反抗。
但药入口没一会儿，她就晕了过去。
龙王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低哑，“阿凰，不要怪父王。好好活着。”
李子引眼睁睁地看着龙王红着眼睛，拔了小金龙的逆鳞，剖了她的龙珠，封住了她的龙族血脉。
小金龙流血不止，邪族又在进攻。
龙王咬着牙，把小金龙送到了下界，丢向了一片药田。
然后反身回去杀敌，连一句话都没有再留。
梦里的视角没有跟着小金龙，而是跟着龙王。
李子引紧跟上去，想要帮忙，却看到虚空之外，爆起的一片片血红——
龙族和凤族为了不被邪族感染，选择了拉着邪族自爆！
起先还有血，后来自爆的多了，连血都没有了。
李子引额头出满了汗，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邪族一只一只的死，龙族和凤族繁衍困难，本就数量不多，一条拉着三个邪族自爆，最后也只剩下了龙王和凤王。
龙王的妻子自爆之前，只跟龙王说了一句话：“我先走一步，护好她！”
龙王张了张嘴，“好。”
她是笑着走的。
李子引亲眼看着金色的凤凰化成一团火光，如同日光爆裂，带走了五只邪族！
她不是凤王，但邪族的数量远比龙凤两族多太多。
一只拉着三只死，在最后，邪族还剩下剩下三分之一。
她或许，是拼尽了全力，多杀了两只，想给龙王拼一条生路。
但那种情况下，龙王活不了。
……
再后来，李子引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炸开的金光。
她努力挣扎，浑身仿佛都在疼，就像鱼离开了水，肌肤都被烘烤得干裂。
但有一道金光裹着她，落向一颗满目蔚蓝的星球之上。
金光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稳稳得护着她，落向一片大海。
大海里潮起潮落，金光始终护着她。
后来海变成了陆地，陆地变成了森林。
森林里慢慢多了生物，巨大的恐龙。
金光包裹着的“蛋”，也越长越大，有了属于自己的龙息。
然后在一场史前的暴风雨中，金光散了。
……
那是龙王的气息。
他在护着她的龙珠。
那是他最后的执念，但是没有坚持到她回去找他。
……
李子引在哭。
外面也下起了雨，风雨交加，雷声嗡鸣。
“轰！”
巨大的雷电把房间里照得雪亮。
九黎先醒了，下意识把李子引抱紧怀里，“阿凰？醒醒，醒来就好了，我在。”
九黎叫了很久，李子引都没醒。
她的手死死地握在一起，气息不断地攀升。
域外邪族，侵我界域。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九黎立刻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变化，掀开她的衣袖，果然看到层层金鳞长了出来。
阿凰要化龙了！
这个位面是三千位面之一，没有修仙之人，更不能让凡人看见龙身。
九黎抱着李子引，顾不得穿衣服，就要回修仙界。
但李子引此时的意念太强，龙珠完全与身体契合，龙珠之力干扰了九黎的力量。
九黎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回神时，仿佛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裂缝。
这个裂缝……似乎是他撕裂的？！
但这个裂缝，根本不足以支撑阿凰变身！
裂缝外面，是个充满了邪族气息的凡人世界！
很腥很臭，像被炸了几亿斤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