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最是噩梦缠身时。
和着月光入眠,沉睡前的那一刻,陵夜辰感觉自己被封印进了一口严密漆黑的棺材,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断地下沉,仿佛飘越了千年时光……
初冬的深夜,似狼吼的风声一波一波在马车窗外刮过,车轮嘎吱一声,马车停下,到了。
戴着面纱的女子被扶下马车,有些紧张的望着眼前巍峨的高墙。
这是她首次进宫,第一次就以这样一副丑颜面圣,手心不禁有些出汗。
身旁清俊的男子给她裹上一件披风,温暖有力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双手,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放心,有我。”
女子缓缓地侧头凝视,面纱下的嘴角缓缓勾起幸福的弧度,简单的一句话,誓言般的烙进了她的心里。
“皇上,臣妾身子抱恙,恳请皇上恩准臣妾先行告退。”
长桌上的宫官家眷都息了声,估计柔妃娘娘被三王爷和三王妃琴瑟合鸣的恩爱模样刺激到了,连中秋宴都敢打扰皇上雅兴了。
但最终,柔妃顺利的回宫了。
不在预料之中也没出乎意料,谁也猜不透皇上的脾性。
临走时,柔妃看向楚剑寒那明目张胆的一眼,陵惊月看得清楚,那好似被抛弃的痛苦与心伤落进她的眼底。
强忍住不去看身边清俊男子的面色,没来由的,她厌上了古雪柔。
没见到古雪柔前,陵惊月没将这位楚剑寒的青梅竹马放在心上,以她现代人的角度看,知根知底的两人在一起,难碰出什么火花。
现在看来,她低估了某些东西的力量。
譬如,占有欲,
譬如,嫉妒。
“玉妃娘娘赏的衣裳,好看吗?”
换上新做的衣裳,女子在自己夫君面前俏皮的转了个圈,她的眸子清亮,白色面纱下是她略显娇羞的浅笑。
正在窗前阅着书的男人抬头,没有任何不耐烦,嘴角浮出一抹宠溺。
“颜色艳了点,你穿素的好看。”
凝着笑眼看了她一会,他放下书站起身,修长的手指伸到她耳后:“在家里就不要戴面纱了。”
陵惊月凝视着他的双眼,面纱取下来的那一瞬,她看到他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没有想像的嫌恶,一丝停顿也没有的继续着那能溺死她的温柔。
“不难看么?”即使这样,她还是有袪不了的自卑。
“在我眼里,月儿一直就很美。”他一直就是看的她的心。
吹灭房里昏暗的烛光,然而书房那边亮着的烛光提醒着自己,身边的枕头还是空着的。
无可奈何的担忧涌上心头。
据说,当年先皇最宠爱的是她骁勇善战的夫君楚剑寒。
可时不与他。
内外皆乱时,他选择了远出平反,待到一副残身回京时,大承王朝已是另一片天地了。
瞬间光环褪袪,八年的时间,他从手握重兵的王爷,变成半身不遂无所事事的废人。
但真的是废人么?无所事事么?
上个月才见他用内力在一刻钟内将她的湿衣裳烘干;
明明腿已经好了,他却还在人前坐着轮椅;
时常与那些看起来不起眼却个个身怀绝技的下人们在书房呆到天明。
楚剑寒从没有坦诚地告诉过她,但也似乎没有刻意隐瞒着她。
放任她揣测他谋反的心思。
是在让她早早做好,他上位后要与古雪柔这个青梅竹马,还有更多未知的女人一起共侍一夫的心理准备吗?
床上,少女娇嫩的脸上,两条秀眉紧拧着,像有什么疼痛入侵,叫她不断摇晃着头。
“啪!”
床头的书本被她挥了下去,发出一声响,她才猛然从那梦境中拔出来。
喘着气从床上坐起身,陵碧落发现身上又浸了一身的汗水,也不知道梦里自己又怎么折磨自己了。
自从见到了陵夜辰起,这半年里,她偶尔就会梦到千年以前的情景。
只是那平淡的几个片段,还没有背叛,没有厮杀,就已经叫她每每难受得灵魂都快烧进梦里出不来。
深吸一口气,她盘腿吐纳了几息,才起身抱着衣服朝浴室走去。
淋了个澡后出来,精神状态已然恢复,走出房门见到陵夜辰,她已然能平静自若地叫一声“哥哥早安!”
倒是陵夜辰显得有些恍惚,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陵夜辰昨晚没睡好,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
梦里似乎有什么人总围绕在自己身边,他看不清她们的容颜,每次想要努力看清时,心就一阵阵地抽痛。
醒来后,所有的梦境就变得更模糊不清了,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昨晚入梦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让他每每想要回忆时,画面都记不起,却在想到其中一人时,就像被什么扼住了呼吸一样地难受。
“怎么了?没睡好?”老爷子关心问了句。
“没事。”
陵夜辰摇头,早已经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连亲人的关心,他都习惯性地表现得十分淡漠,惹来陵老爷子气哼哼的一个白眼。
今天期末考成绩出来,吃过早餐,陵碧落和朱云凯去了学校。
成绩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陵碧落即便再忙,也都是在保持着功课做好的前提,成绩一直都是稳居年纪前三。
回来的路上,朱云凯跟陵碧落报告最近天使保全的情况。
“华翼社一直没有对我们出手,之前还有调查我们的迹象,可前段时间好像突然收手了。三天前,雷厉阳大哥在淍市发现了一窝外流贼,不过华翼社好像不打算插手。”
这个消息,樊鹰是压了一段时间,才让朱云凯告诉陵碧落的。
起先按他们所想,只要天使保全暴露在华翼社视线之下,就必然会遭到一波冲击,这段华翼社一直没有动静,樊鹰神经崩到现在,生怕是蓄谋一击,直到昨天,他在执行任务中发现凌华没有再对他出手,才确定,华翼社是真的没打算动他们。
“你说,会不会是华翼社还瞧不上我们?”
朱云凯对这个答案是有些郁闷的,虽然说他已经脱离了去年那种小青年式的盲目期,但是心底对华翼社这个传奇组织的崇拜还是有几许的。
天使保全没有和惊月集团表露关系,在华翼社这擎天大树下比起来,估计只是颗小草的份量,压根不舍得他们弯腰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