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才梳妆完,杜若便进来说维檀来院子看看她。
想是听到祝维清来了,又怕自己忘了事,这才特特地过来了。
林徵正想让杜若说一声到厅里去会面,便听得维檀一阵爽朗的笑声和呼唤声,想着这个小姐是娇宠大的,年纪又小,想必还不知道避嫌,便只好坐着等她。
果然,维檀一跨过门槛,便亲热地挽过她的手,说着:“阿徵姐姐,谢谢你送的梅花酒。我偷偷抿了一口,好吃极了。”
林徵看出这位小姐的娇宠样子,知道她年纪尚小,又宠惯了,只当她是林国公府那几个继母宠大的妹妹,便作长辈状道:“我虽是悄悄地给你的,但你也万不能再吃冷酒了,否则叫你母亲知道了,要说你呢。记着一次不可贪杯,让你丫鬟给你烫了酒再吃。”
“知道了,知道了。”维檀不耐烦听这些,把手抽回来,又问道:“止安哥哥回来没,在哪呢?”
林徵不露声色地往里间看了看,抽回目光平静道:“他昨晚回来得晚,在书房歇下了,我还没来得及见他。”
维檀应了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见维檀还坐着,林徵问道:“我等下过去找他,你和我一同去?”
见林徵还把这件事放心上,维檀松口气,便从怀里递过纸去,见两旁无人,说道:“我是偷溜出来的,急着回去,不然母亲要找我呢。这是我哥哥的案子,姐姐等下递给止安哥哥他便知了。”
维檀虽叫得亲热,但自幼除了跟嫡出的几个兄长姐姐相处,哪和这位触霉头的止安哥哥相处过,自然不想凑这个热闹。
见林徵点了个头,还要作势留她,忙道了谢,听到门口丫鬟催说母亲找她了,一溜烟跑走了。
林徵收了纸到怀里,往里间走,便见祝维清已起来,一双眼看着她。
不知怎的,她被看得有点慌张,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事出从急,这才——”
不过祝维清倒没有治她撒谎的罪,而是说道:“阿徵姐姐,几日不见,叫得这样亲热。”
林徵第二次福至心灵,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你不会连你妹妹的醋也吃吧?”
祝维清皱了眉,示意她坐过来,毫无愧疚地说:“我都没有这样叫过,凭什么她可以这样叫。”
林徵倒不知道这人还有如此耍无赖的一面,无奈解释道:“是她要这样叫的,我也没办法。”
又想起来,朝他笑道:“那她还唤你止安哥哥呢,我是不是也该参你一本?”
“可以。我以后不同她来往就是。”祝维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只是为了套近乎而已,你也不用过于在意。”林徵安慰道。
祝维清低了头,又抬眼看她,神色认真:“那我也想叫你阿徵。”
美人的眼像小狗似的,满心满意都是恳求。美色当头,哪轮得到林徵说半个不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先出声:“好——”
懊恼,美色误人。
“阿徵——”祝维清唤了她一声,顺势把她圈在自己怀里,看不够似的这样看着她。
感觉气氛突然旖旎起来,林徵觉得祝维清就和火炉似的,烫得她满面羞红。
她从前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现在仰着头看他的侧脸,鸦羽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一双眼睛看着十分明亮,此刻却深情地注视着她,仿佛注视着什么珍宝。
林徵突然心里升起一种想法,他们是什么时候见过么?为什么他看起来非常喜欢自己的样子?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给祝维清的注视给压成泡沫了。
林徵咽一口唾沫,还是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说什么,被看得心慌,竟难惹地嗯了一声。
祝维清心里一震,那双眼就这样注视着她,附身在她唇边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这算是两人成亲以来的第一个吻。
林徵自嫁过来后,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
一来的时候,顾姨娘就和他们说过了,说顾家家训是男女二十后才准圆房,林徵年纪还小,才及笄,圆房对她的身体影响不好。
能混一年是一年,林徵自然答应,祝维清也一样答应着,因此两人虽睡在一起,却只是枕在一起罢了。
因为出嫁匆忙,林府也没来得及请嬷嬷教她夫妻应处之道,陈嬷嬷虽有和林徵含含糊糊说几句,也有和顾姨娘提过姑爷是什么态度,但祝维清明确表达了听姨娘的,陈嬷嬷又看祝维清并不重欲,和林徵的相处就像寻常家人一样爱护,便没有再提。
所以这祝府的偏院子,倒是尊了顾家的家训。为这事,陈嬷嬷还感慨过,虽然祝维清不是顾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但就和姨娘生养的一样。顾姨娘听了只笑着略点头,并未说什么。
陈嬷嬷也曾私下里问过顾姨娘,这样做老太太夫人会如何想,顾姨娘告诉她,如今前两个夫人都未怀孕,老太太和夫人的心思都在他们上。再者,祝府本就不看重祝维清,只是看着催罢了,实际上,若是好几年无所出,说不定还巴不得呢。
陈嬷嬷听了沉默,又冷眼看这些日子祝维清待林徵的好,更为林徵能在林府没落时得了这个姻缘感到庆幸,自己也算对得起老太太的嘱托了。
若是旁人娶了林徵,还不知怎样呢。
“娘子用朝食么?”文竹的声音传来。
林徵猛地站起来,见祝维清还是那样看着她,愈发感到羞人,立刻伸手捂住他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再有下次,绝不饶你哦!”
是美人也不能这么做!
便应了声走出去。
耳畔是她的低语,鼻尖是她用过的清香,再是眼皮上那柔柔的触感。
舌头舔过嘴唇,是她软乎乎的嘴唇带着的甜甜的味道。
还有那声音,像奶猫挠着心窝似的。
食髓知味。
祝维清抿了抿唇,伸手够着自己佩的香囊,抚了两下,才平静下来,将弄皱的衣衫抻了抻,起身出去。
林徵脸红红地出来,文竹放下食盘,看她一眼,疑惑地说:“姑娘同檀姑娘吃酒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林徵转头看祝维清,见祝维清好整以暇地坐着看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更觉羞人,便把头埋了下去。
祝维清为她舀了一碗粥,递过去:“吃点吧,是糖粥。”
林徵埋着头哼了一声。
却不见祝维清回答。
林徵悄咪咪抬起头,只见祝维清调羹舀来一匙粥,朝她笑道:“阿徵,是我错了,饶过我这一次吧。来,吃点糖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