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的那头灯火如昼，梨香背光而站。
她一身玄衣，她的脸被黑夜笼罩，巧儿心里惊惧，她仿佛像是从深渊处而来的鬼煞。
“你和绮罗悄悄出府的那夜，你们去了何处？”
巧儿听梨香凉凉的声音响起。
她跪在那儿不敢看梨香的眼睛，低垂着头道：“奴，奴婢和小姐去，去赵府，找郑姑娘你。”
梨香一听却怒了，她手中的剑狠一敲巧儿的脊背，厉声道：“还敢撒谎！赵府的小厮皆未见过你与绮罗的身影！”
她这一下子虽没使内力，但是力道却是十分足的，直打得巧儿背脊一弯，随即痛叫出声。
“啊！”巧儿嚎叫一声，险些歪倒在地，后背痛得如火烙一般。
她龇牙咧嘴，也不敢伸手去揉背，只哭啼着道：“郑姑娘，奴，奴婢没撒谎。那晚，奴婢和小姐确实是去赵府找你，但却没走到赵府门前。”
“哦？接着说。”梨香拿剑柄抬起巧儿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巧儿看了一眼梨香的冷眼，吓得又立即垂眸，“那晚，奴婢与小姐穿过赵府对面的巷子，方想朝赵府走过去，就见...就见赵府侧门处的那巷子里站着几个人。”
在梨香的眼神下，巧儿继续道：“小姐瞧了一会儿那几个说话的人，说其中一人的背影看着有些熟悉。小姐，小姐说他几人形似鬼祟，让我在巷子等着，她一人前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后来呢？”梨香问。
后来...
巧儿像是想到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她浑身哆嗦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大声哭泣起来。
“郑，郑姑娘，奴婢也想救小姐的。可，可是那人太可怕了，奴婢吓得腿软，动都动不了，只能躲着...呜...我对不起小姐，我救不了她......”
梨香心也跟着提起来，她又喝：“说！接下来发生了何事！”
巧儿抽泣着道：“奴婢看着小姐悄悄走近那处巷子...小姐本也躲得好好的，但不知小姐听到了什么，她捂住嘴惊呼了一声，便被那几人听到了...”
“小姐发现不对，立即转身往回跑，但，但那人会功夫，一下就捉到了小姐...”
说着，巧儿又哭了起来。
梨香面冷着，“后来呢？”
巧儿闭上眼睛，似不敢回忆，“后来，后来...小姐被那人压制着，那人拿剑在小姐面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那晚的情形，一直历历在目。
巧儿几乎每晚睡着之后都会被噩梦吓醒，江绮罗的痛苦的嘶叫声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她不敢去回想，她救不了江绮罗，她只能自己悄悄逃了。
梨香拿着剑的手狠狠一抖，“是那人将绮罗带走了？”
巧儿点点头，“是，那人将小姐脸划伤后，小姐便痛晕了。之后，之后小姐便被那人带走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那人将小姐带去了何处......”
“那你为何不回江府禀告江夫人！”梨香又狠狠拿剑柄敲了巧儿的背。
巧儿痛得背脊一抽，“奴婢，奴婢不敢回府...夫人和老爷一定会严惩奴婢的...”
巧儿双手捂着脸哭道，她是真的不敢回府。
她知道江绮罗被毁容了，也不知被人带到何处去，江夫人和江老爷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她只能在外头躲着。
当身上衣物和首饰都典当完后，她便做起了乞丐。
她也惧怕再见到江绮罗，怕她怪她没有上前救她。
这等护主不利的东西，梨香是恨不能也在这巧儿脸上划一刀的。
但她忍着，厉声问道：“你可看清了那几人是谁？”
巧儿已痛得趴伏在地，她颤颤巍巍回道：“其中两个女子转身过来时，奴婢看着也有些熟悉，好像，好像是赵府里的丫头。另外一人，他，他是个男子，奴婢不认得......”
“赵府的丫头？”
梨香心神一凛，“可知是谁？”
巧儿回想了一下，“奴婢离得远，看不太清。不过，小姐被划脸的时候，破口大骂那人...好像，好像叫西什么...”
此话一出，不止梨香，连南尘也惊愕的望向她。
梨香握着剑的手紧紧一收，她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冷。
“是西蓁，对么？”
巧儿听了，当即点头，“是，就叫西蓁。奴婢想起来了，她手上拿的剑与南尘姑娘的很是相似。”
这就对了，南尘与西蓁同属赵璲暗卫，她们每个人的剑都有自己的印记，但剑式看起来是一样的。
南尘不可置信的微张着口，她怎么也没想到，害江绮罗的人会是西蓁。
梨香的唇冷冷弯起，“想必还有一人，便是周雪鸢了。”
“被卖到岭南，倒是便宜了她！”
她又问巧儿：“是只有西蓁一人对绮罗出手么？”
巧儿回道：“是，奴婢瞧见那个男子先走了，后来只剩下那两位女子，然后...然后便是那叫西蓁的拿剑划了小姐的脸，再之后，就将小姐带走了...”
听罢巧儿的话，梨香没有再开口了。
她立在巷中，玄色的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周身的气息，或许比这寒凉如水的夜还要凉。
梨香吐出一口气，巧儿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右手的一根手指已被梨香的剑给削了下来。
“啊！”巧儿捂着血手痛叫，脸上皆是惊恐之色。
梨香拿出帕子，将剑上的血拭尽，“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
她的声音冷如冰，“不过，绮罗妹妹如此纯真的人，定也不会狠心要了你的命。只剁了你一根手指，便是替她积阴德了。”
“滚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下一次，可不是只一根手指了。”
巧儿还没解梨香口中替江绮罗积阴德是何意思，已被她最后一句话吓住。
“是，是。谢郑姑娘饶命！”
她连忙颤抖着起身，捂着血手，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窄巷，不敢再回头。
南尘望着梨香布满阴翳的双眼，“主子，西蓁...”
“噌！”
梨香的剑入刀鞘。
“我会杀了她。”
她吐出这几个冰冷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