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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施姚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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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水师厦门驻防总兵吴英绰号吴大脚,体格魁梧膂力过人,一双大脚有寻常人两倍大小。吴英原是国姓爷郑成功部下悍将,领兵打仗是个好手,康熙二年受施琅招揽率领水师舰队投降满清,与昔日战友作战奋勇当先悍不畏死,在老上司施琅照顾提拔下,积功由普通小兵升至二品大员,心中自然极为感激。施琅以福建水师提督身份元宵回厦门老宅祭祖,吴英作为心腹亲信,事事亲自过问不敢稍有疏忽懈怠。

    年初九午饭过后,吴英布置好军营防务,百忙之中亲自前往施家老宅督查。值勤官兵早得刘守备派人传讯,平房小院内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人人精神抖擞爱岗敬业。吴英走马观花转了一圈,见墙壁雪白花红柳绿纤尘不染,厅堂卧室都添置了红木桌椅名贵书画,瞧上去花花绿绿确有世家大户风范。心中着实高兴,好生夸奖陪同督查的刘守备几句,刚想继续督查,院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抬眼瞧见戈什哈刘保神情焦急,匆匆奔了进来。

    吴英鼻里冷哼了声,他带兵打仗喜读孙子兵法,常教导手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见刘保神色仓惶明知必有要事,依旧不动声色捻了捻胡须,拖长声音问道:“何事禀报?”

    刘保单膝跪地,禀道:“刚才营里快马传讯,提督施军门已乘船来到厦门,正在水师军营四处巡视。”

    听施琅居然提早来到厦门,吴英猛吃一惊,差点把颔下胡须扯落数根,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淡淡道:“本官知道了,下站!”

    刘保答应一声,垂手站到旁边。刘守备等听施提督提早到来都有些愕然,刘守备惴惴问道:“吴大人,施军门此举何意?”

    吴英瞟了一眼,见好几名将官面现惶惑,心里暗叹不是将帅之材,冷声道:“这都瞧不出来。施军门生怕水师过年训练懈怠,特地提早前来突击巡查。”语重心长道:“我常告诫你们带兵如严父训子,不可有一日松懈。若非厦门水师日日训练操演,过年也不放松,不正好被施军门抓个现行。”

    众将官都低头喏喏连声,作佩服之状。吴英见状心中熨帖,心想施军门在军营巡视,自己要抓紧过去侍候,免得被当场抓住痛脚。当下吩咐刘守备继续查漏补缺,务必从严从紧从细,自己转身出院,大队人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返回沙尾坡。快到营门便有士兵急步上前禀报,说施提督已巡查完军营,正在帅帐等候总兵大人晋见。

    吴英急忙下马,检视了盔甲佩戴,领着手下将官进入营门,急步奔向帅帐。这时帅帐门口已是戒备森严,十多名顶盔贯甲、手按刀柄的提标营亲兵雁翅般向两翼排开,杀气腾腾目不斜视,眉眼间透出彪悍嗜血气息。众将官都是久经战阵见惯尸山血海,也不禁微微色变,神情恭谨。吴英在帅帐门口恭身立定,向守在门旁的青年军官笑道:“施都司,请通禀施军门,吴英报名求见。”

    青年军官鼻直口方,眉清目秀,英武中透出儒雅,微笑点头道:“吴总镇稍待。”转身进入帅帐,片刻后返回,向吴英拱手道:“吴总镇请。”

    其他将官未得通传不敢进去,只能站在帅帐门口等候,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二十多人静悄悄站立寂若无声。午后阳光斜射照在厚重盔甲上映出森冷寒光,厦门气候炎热,穿夹衫即可过冬,众将官在阳光下时间一久都感闷热,有的额头冒出油汗,不敢伸手抹拭。青年军官面上似笑非笑,瞧着没有说话。

    吴英跨进帐门,见自已常用的帅椅上坐着名六旬老者,赤红脸膛,胡须灰白,目光炯炯,身材甚是魁梧,仿佛猛虎盘踞在帅椅上不怒自威,眯缝眼睛向自己瞧来,正是太子少保衔,福建水师提督海霹雳施琅军门。吴英虽是施琅亲手提拔的心腹,却也不敢轻慢,忙跨前三步,将战袍下摆一荡,跪倒在地道:“吴英磕见施军门!”

    施琅略欠了欠身子,吴英方才站起,恭恭敬敬立在旁边。只听施琅慢声道:“吴大人辛苦,练得好兵。”

    吴英蒙施琅夸奖,心中略宽,忙道:“吴英奉军门钧旨,日夜盼望攻打台湾扫除郑逆,练兵备战是份内之事,不敢蒙军门夸奖。”

    施琅嗯了一声,对吴英的谦逊态度有些满意,沉吟道:“你是一方总镇,执掌兵权,有些事情不能瞒你——仗一时打不起来。”

    吴英吃了一惊,吃吃问道:“难道,皇上又改了主意?”

    康熙即位后视台湾为番外之地,时抚时剿主意不定,吴英是沙场杀出来的老将,把出兵打仗看成升官捷径,眼下三藩都已剿灭,只有台湾依旧梗顽不服,正是鲜血染红顶戴的大好场所,听了施琅言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施琅瞧在眼里,嘴角现出笑意,训斥道:“你是掌兵大将,慌里慌张做些甚么,没得丢了三品大员面子。”顿了一顿,道:“皇上没有改主意,只是姚启圣老儿又上奏倡言招抚,暗地派遣副将黄朝用前往台湾和谈,提出仿琉球例,允许保留汉人衣冠,不用上岸缴械,现在已被台湾水师总督刘国轩迎进东宁府,成为郑克塽的坐上宾。”说到最后一句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施琅与福建总督姚启圣不和是福建官场的公开秘密。康熙十九年施琅调任福建水师提督前,两人在仕途上没有任何交集,成为生死冤家多半缘于功名富贵。康熙兹兹以平定台湾为念,下诏许诺率兵平定台湾即封靖海候。姚启圣身为福建总督功名利禄已达汉臣顶峰,唯一的追求就是封公封候名垂青史,特地在漳州设立总督行辕亲自指挥平台战事,时时把剿抚并重挂在嘴边,暗中派遣官员前往台湾议抚,企图不战而胜坐获平台大功。施琅与郑成功有生死大仇,就任福建水师提督立即整军备战,时刻准备进攻台湾,野心勃勃盯牢靖海候想要光宗耀祖。姚启圣本想恩威并施收服施琅成为平台的刀子,施琅软硬不吃自行其事,姚启圣恼怒之下向康熙上密折主张寓剿于抚,恩威并施,指责施琅一意主战破坏和谈大局,不料施琅朝内有人,了解得一清二楚,自此两人水火不容,公开撕破脸皮成为冤家对头。

    对台作战离不开情报侦辑。康熙十七年,姚启圣就任福建总督即在漳州招贤巷设立修来馆,明面上招抚安置明郑降人,暗地掌管情报侦缉,派出大批间谍细作潜入台湾侦缉刺探,劝降策反,颇见成效。施琅领军多年,当然晓得情报侦缉的重要性,不甘受姚启圣情报挟制,上任伊始抽调提标营亲信官兵成立侦缉处,由义子施世轩统领,掌管对台情报侦缉。在两大军政巨头有意无意纵容下,侦缉处与修来馆明争暗斗,寻衅挑事,不亦乐乎。

    吴英晓得施军门与姚总督一主剿一主抚,相互瞧不对眼,顺嘴骂了姚启圣几句,愁眉苦脸道:“姚老儿是文官,喜的就是招降纳叛,万一台湾答应议抚,岂不是——”窥视施琅面色阴沉乌云密布,剩下几个字不敢说出口。

    施琅冷哼一声,嗤笑道:“哪有那么便当。姚老儿有张良计,老夫自然也有过墙梯。你只管把心放回肚里,安心练兵预备打仗,和谈准不成功,老夫已经——”刚想说出对策,想到军机秘事少一人知道少一分泄露可能,住嘴不说,转过话头问道:“老夫此次回厦门祭祖,你把事情准备得怎样?”

    听到此话吴英精神大振,当即将老宅怎么清理、祖坟怎么保护、祭品怎么购买等娓娓说将出来。施琅颔首听着,脑中不期然忆起三十二年前施家满门被囚车押解前行,施大宣伤痕累累血污面颊的悲惨场景,耳边重新响起老弱妇孺的哭泣哀鸣,黄衫少妇襁褓女婴仿佛近在眼前,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好一歇缓缓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以后世纶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施世纶就是守在帐门的青年军官,字文贤,号浔江,是施琅次子,《施公案》里的“江南第一清官”。自幼学文习武,年仅二十四岁受父荫官拜都司,为人精明干练,武艺精熟,并不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施琅视为千里驹,特地带在身边历练,为的是攻打台湾立下功劳,方便保举提升。吴英听施琅预备让施世纶跟随自己,显是把自己视为亲信心腹,心中暗喜,嘴里却惶恐道:“世纶兄年轻有为,应该在军门身边多加历练,吴英粗野军汉哪有本事教他。”

    施琅深深瞧了吴英一眼,似是看透他的心思,淡淡道:“自古豪门多败子,世纶武艺才情都还过得去,只是少吃了些苦头,如果不扔进火炉好生锤打,精钢也会沦成废铁。世纶在军中不必照顾情面,训练操演都要比旁人严上几分,如果练不成材老夫唯你过问。”

    吴英苦着脸喏喏答应。施琅随口问了些厦门军务,听吴英说得井井有条暗暗点头,召进将官勉励一番,吩咐赏厦门水师犒军银二万两,晚饭全体官兵加餐。帅帐登时欢声雷动,人人称颂施军门英明神武、体恤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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