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蕴转身关上门，再次走上前，无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不同于方才无人时近乎消声的哭泣，陆熹的情绪好像在他面前达到了一个极点。
她已经好久没有痛哭一场了。
也是这时，陆熹才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忍着阴阴郁郁的情绪，让自己成为一个闷罐子，真不如大哭一场。
躲避的效果并不大，反倒是狼狈面对的时候最有成效。
“别哭了。”祁蕴无奈地说。
因着神仙的特殊身份，他多数时候会尽量避免与人交流，很少撞见别人大哭的情况。除了他兴致突起去逗弄别人家的小孩，结果把小孩弄哭了。
结果当然是免不了家长一顿臭骂。
此时没有家长，没有会对他的行为做出评断。
祁蕴想了想，决定随心。
……
“小姐姐，你猜猜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陆熹：“……”
陆熹没理他。
祁蕴叹气，走上前靠近她，伸出手掌盖住她的眼睛。
陆熹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得后撤半步，甚至有些站不稳。这个方法粗莽，却也真的有效，瞬间就止住了陆熹的哭泣。虽然其中缘由多数是惊吓。
愣怔过后，陆熹下意识就想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但祁蕴使了劲，没让她成功。
陆熹刚哭过一场，声音微哑，说起话来更加有委屈的感觉：“你干嘛……”
祁蕴：“姐姐先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陆熹问：“什么问题？”
祁蕴语塞片刻，耐着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猜猜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陆熹：“……游手好闲。”
祁蕴：“……”
祁蕴默声气了半晌，咬着后槽牙似的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陆熹没接话。
但谁都明白，这时候的沉默往往代表着肯定答案。
祁蕴感觉后槽牙被咬得似乎有点疼了，说话间发音都不太正确：“我之前在神都，掌管世人运气。”
陆熹闻言，没吱声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只是静静地放下了扒拉祁蕴的双手，像是放弃了某种挣扎。
祁蕴眉峰轻扬，略有不解。
但很快，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陆熹应该是听到他的名号，觉得他能力非凡，于是就放弃了。
祁蕴刚想点头确认下这个答案，就听到陆熹说：“我觉得你跟我有仇。”
这回轮到祁蕴被吓得放开了手，让陆熹那双含水的清眸重新见到光亮。
“话不能乱说！”祁蕴说，“我们神仙都是讲公守纪的！”
陆熹鼻息间冒出一串气声，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是我觉得，我真的挺倒霉的。”
祁蕴轻轻抿着唇，良久才反驳了一句：“……那不能怪我。每个人的命数生来被编写成册，放入神都书阁，由缘生仙子保管，其余人不可擅入书阁。所以，你的倒霉……跟我无关。”
陆熹听着他这样一通避之若浼的说辞，觉得有些好笑。就算她有心责怪别人，也没有那个能力对他做出什么事情……
况且，就算祁蕴不解释，她也明白每个人自有个人的命运。如果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更加深陷其中。
只是上天给她的命数实在难忍，她努力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曾拥有过光亮，却还是不能躲开。
她一个人受难本也没有什么事，但现在祸及家人和朋友，如果她还是只能以逃避和妥协去面对那些人……就真的太过懦弱了。
祁蕴看着她沉静的模样，眼睛一眨间又浮上来几层水润。
他以为她又要哭了，于是忙说：“姐姐，我跟你说，我刚刚算了今日运势。”
“今日，宜笑，忌哭。”
陆熹早就停了哭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这分明就是哄小孩的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小小的警告意味。
真要让她笑，最多只能有一个哭笑不得。
陆熹吸了吸鼻，略带无奈地说：“好。”
她抬手，用力擦拭脸上已经有了干涸迹象的泪痕。一时失了分寸，擦得脸皮子有些火辣辣的痛。
她抬眼，认真看向祁蕴。眸光被水浸透后更是温润，却盛着不可磨灭的坚定。
她说：“祁蕴。”
祁蕴：“在呢。”
“你帮帮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