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芳听折柳说完之后，看着他说：“或许你有意识到什么。”
折柳摇了摇头，露出迷茫又可怜的表情，如果他更小一些，可能还会引起某些爱心泛滥的人产生怜爱。
但是，可惜，卫芳不是那种人。
尤其是，当折柳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之后，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心情，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心魔作祟，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通常不止一个缘故造成糟糕的局面，他异常讨厌折柳。
如果折柳继续用这种样子面对他，卫芳几乎可以保证，他会用对待这一屋子其他人的态度和方式对待折柳。
卫芳冷下脸来看着折柳提醒道：“收起这种表情，如果你做不到平时的样子，也可以用本来面目面对我。如果你那么讨厌我，或者干脆不想看见我，我杀了你，随便谁，再塞到这个身体里活下去，也是一样的。”
折柳面无表情看着卫芳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突然又诡异地笑起来说：“哎呀呀，真是难以想象，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不喜欢女人，不待见陌生人，不愿意交流，但是，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我算是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卫芳问：“我是什么人？”
折柳笑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师尊吗？”
卫芳蹙了蹙眉，厌恶道：“如果你喜欢膈应我，你成功了，但是，我要告诉你，拖延时间是无用的举动。”
折柳连连点头，很赞同的样子说：“我也这样想。”
卫芳看着他问：“你想什么？”
折柳笑道：“我想，好师尊原来心里根本从没将我当作徒弟，我以为你……”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饶有兴趣对卫芳笑道：“我以为你不收其他徒弟只是不喜欢人多，现在知道，你是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只有我能让你办到，所以你注定是要找到我，将我收作徒弟的。也许连这个目的都不是出自本心，但你做了，于是厌恶，为了结果，忍耐。”
折柳说：“多可笑啊。”
卫芳闭上眼睛念了一声佛号。
折柳将周围的一群人都看了看说：“我以为你从来不喜欢被围观，没想到，你亲手给自己打造出一个让人一动不动围观闹剧的环境，看来，还是我不够了解。”
卫芳说：“你不够了解的事情多了，以后也不必了解了。”
折柳笑道：“为什么不愿意看我呢？睁开眼睛又能怎么样？难道你平时没有仔仔细细看见过我的脸吗？当你的徒弟也太可怜了，居然连面目都十分模糊，你是不是根本没有记住过？也根本不想记住一点？你根本不愿意，所以为什么非要做呢？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结果有那么重要吗？你答应了谁的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卫芳睁开眼睛，看见折柳的表情复杂了一些问：“比我还重要吗？”
卫芳念了一声佛号，将束缚咒和静音咒用在了折柳身上。
折柳似乎得到肯定，情绪更加激动地问：“你要是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选出来？！你早就应该让我死，而不是苟延残喘，难道你以为苟且偷生很有意思吗？这毫无意义。你分明知道。你就是这样想的。但是你不愿意，你却让我继续。凭什么？！”
他似乎要哭。
卫芳对折柳念了一遍心经，又念了一个驱魔咒，折柳的头上肉眼可见飘起了黑气。
心魔被赶出来了。
事实上，只有一半被赶出来了。
卫芳看着折柳，折柳的身体还保留着一半的心魔，他恢复了大半的意识，但这种时候，身体还没有完全回到他的手里，他大概不太清醒，就像清晨起来，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光明里的影子，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
于是，卫芳听见折柳茫然又恍惚地轻声问：“师尊，为什么？”
话音未落，心魔被完全驱赶出去，最多还有一些后遗症，但比起完整的心魔，要轻松得多。
折柳晕了过去。
卫芳将他接住，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卫芳将众人的静音咒与束缚咒都解除了，抱起昏迷的折柳，走了出去。
蝶仙坐在上方，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事情，也觉得蹊跷，再一检查，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确实是一时疏忽被心魔趁虚而入了。
心魔控制了他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已经离开了。
大概是从他这里离开之后就进入了折柳的身体里。
蝶仙心想，折柳毕竟还是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即使天赋修为心性都不错，也扛不住心魔，三两下就被撩拨得失去准头了，幸好他师父还不算神志不清。那样的人应该不会介意之前的事情，算作一笔勾销好了，之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要互不干扰也没有后顾之忧。
不找小人帮忙的好处就在这里了。
就算是伪君子，明面上也不好撕破脸的。
只要面上没有问题，以后也不怕的了。
蝶仙点了点头。
他开始处理事情。
卫芳将折柳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一边，将神像拿出来放在桌上，神像吐出来一张纸。
纸上写着：吃东西吗？
卫芳将纸张揉成一团。
纸张又展开问：天气怎么样？
卫芳看了折柳一眼，写道：阴雨沉沉。
另一边的卫齐问：要不，我过来找你玩玩？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会被人发现的。
卫芳问：花红怎么办。鬼校呢？
卫齐回答道：鬼校没来，花红修炼，就算带上花红也不算什么，他的体质半阴半阳半人半鬼，在底下待了有一段时间，或许上去之后他会好些，如果能稳定下来，再想办法去掉其中一种，两种只要有一种就够了，到时候，不论在上在下，也是事半功倍的。
卫芳写道：下次。
卫齐知道他的意思，写道：花红下次可以，我呢？
卫芳写道：可以。
卫齐问：没有鬼校也可以？
卫芳：他是你的朋友。
卫齐：原来不是你的。
卫芳：来不来。
卫齐：当然来！要吃的吗？
卫芳：还有什么？
卫齐：我的食物你能吃不能？
卫芳：这具身体不会那么容易出问题的。
卫齐：一包糖，一包包子，一包牛肉馅饼，一包糖浆……我给你带点糖来，再来两个馅饼，咱们边吃边玩，吃完了，我就回来。
卫芳：好。
卫齐：我这就过来。
卫芳放下笔，将信纸看了看，揉成一团放在神像身边，抬眼看向折柳，看见折柳没有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另外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没等一会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以为是卫齐，又想应该不会，卫齐不可能光明正大走门外的路，窗户被人敲了敲。
卫芳看过去，卫齐在窗外对他招了招手，门外也有人敲门。
卫齐往后一退，皱起眉头，看着卫芳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卫芳也不知道是谁，过去开门，门外站着蝶仙。
蝶仙将一本功法交给卫芳，卫芳让开路请他进来坐坐说话。
蝶仙摇了摇头说：“你要的东西，这就是了，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卫齐隔着窗户对卫芳嘀嘀咕咕说：“他满脸都写着——你徒弟醒了立刻就走。”
卫芳对蝶仙笑道：“我们会尽快回去。”
蝶仙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他往里看了一眼，看见折柳还在昏睡，转身离开。
卫芳将门关好，打开窗户，卫齐坐在他身边问：“我快不快？”
卫芳笑道：“如果你是指有人在你前面出现在我这里，或许算得上快了。”
卫齐问：“你不高兴吗？”
卫芳坐下说：“没，我是特别高兴。”
卫齐掏出热乎乎的肉馅饼子递给卫芳一个，自己又掏出来一个，一口咬掉圆弧，迅速咀嚼起来。
卫芳也尝了一小口。
热乎乎的饼子里面是热乎乎的馅，牛肉和猪肉搅拌均匀加了合适的香料，本身的油脂溢出来，仿佛刚刚从锅底捞出来拿在手里，酥脆的饼边一口下去就会掉渣，黄澄澄一块，香得好像掏空了胃才得来的一点食物。
卫齐咽下一口饼子，清空口腔，看了看饼子，将桌子也看了看，一只拿着饼子的手压在桌边上，斜着身体将卫芳看了看，一条腿蹬在桌底下，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卫芳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卫齐说：“我当然不知道。”
他笑道：“我们又不是一个人，我怎么会知道呢？”
卫芳笑道：“是么？”
他点了点头说：“那我细细给你说一遍。”
卫齐连连点头说：“好啊。”
卫芳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是来占便宜的。”
卫齐笑道：“我可没有，食物还是我带过来的。”
卫芳笑道：“还是我买了送给你的。”
卫齐笑道：“是啊，所以我特意送回来给你，就担心你没尝一口，不然，我早就吃完了，还等什么呢？”
卫芳笑道：“最近只是按照佛事的要求行事，解决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