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吃好喝好”林卿抱着书包，喊着号子，“吃好喝好,好上考场。”
“巧克力没下毒吧？”秦墨边嚼边问，“你这号子跟送我们上刑场一样。”
“我擦，我现在毒死你还来得及吗？搬书吧你。”
“吃好喝好,好上考场~”
……
屋檐下的冰溜子，静悄悄地滴滑。
学校没有任何嘈杂。
走廊里满是书箱、书夹，有的杂七杂八，有的整整齐齐。
杂七杂八的老班大概挺随性，整整齐齐的老班可能有强迫症。班主任效应之一，谁的学生随谁。
考号是按照年级排名安排的。吊车尾的林卿和秦墨在一个考场。
空中纸条不断，老师也不怎么管。毕竟年级后三十名的学生，绞尽脑汁传出去的也只是花样百出的错误答案。
100分钟的考试，这个末考场接连不断地有人去厕所。
有些人是为了跨考场顶风作案，有些人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靠进进出出缩短时间。
林卿刚出考场，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想起其他人还在考试，硬生生把一个哈欠吞了回去。
习惯性地扭头，视线越过回廊，林卿被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他快步走到回廊边儿，只见教导陈正扯了一根鱼线在钓鱼，假山下面小潭里的小金鱼。这叫监守自盗？
还以为能抓教导陈一个把柄呢。看了半天，教导陈那儿连根水草都没捞着。
看了看手表，林卿直接回了考场。
“pi~pi~，”考场呼叫队友标配暗语，虽然老师们都知道。
趁着老师没注意这边儿，白色纸团儿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精准发射到了林卿脚边儿。
y猪头：有没有看见厕所门框上乔炀的答案？问号画得超大。
秦墨以下学期给乔炀跑腿儿接水为代价，买通了班长的答案。
林卿知道自己啥水平，也没想过作弊。要知道考不好顶多被自己老爸骂一顿，老妈语重心长地教导学习，作弊恐怕是会被男女混合双打。虽然自己历经多年摔打，早已皮糙肉厚，但他不贱。
所以，他也就没把秦墨几天前跟自己分享的“资料”，放在心上，更没有刻意去厕所。
眼睛盯着大多数地方空白的试卷，手握着笔左右晃晃，意思是：没有。
厕所门口，乔炀看看四周：没人。
踮着脚把答案放在了门框上。心想这次题目有点难，做得有点儿慢，希望还来得及。
教导陈一个小时啥也没钓到，就上楼巡视一下。
正巧看见乔炀虚头八脑儿地从厕所出来，心想：这孩子应该不是没带卫生纸。
伸手一摸，除了一把灰尘，还有一把纸条儿。
随便打开一张，“y猪头”顶格，上面是整整齐齐的答案。
教导陈随手把其他纸条儿扔进了垃圾桶，留下画着猪头的那张。撕掉原有的答案，按照原有答案的“倒序”重抄了一遍，放回门框。
他看了看手表，还挺希望有人上当的。小样儿，都是我当年玩儿剩下的！
秦墨看看手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0分钟。
双手捂着肚子，“老师，我肚子疼！”
虽然末考场老师监考比较宽松，却也不能让学生太过分，“要么交卷，要么憋着。”
低下头，继续捂着肚子，支支吾吾，“期末考试关系着过年的幸福生活，我还是憋着吧！”说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还没忘空出一只手继续捂着肚子。
监考老师皱皱眉，不太情愿道：“行了，你去吧！”
秦墨依旧捂着肚子，五官仿佛扭到了一起，加速但趔趄地跑出考场。
在厕所门口，他掏出了上星期从他奶奶收音机上撅下来的天线，拉长，而后开始扫荡门框。
第一次“扫荡”，一个纸球儿掉了下来。
“y猪头”，秦墨皱着的眉头瞬间展开，还想着“老天待我不薄”，一下就找到了自家小伙伴。
虽然心里已经乐不可支了，但是表面上仍旧捂着肚子，弓着腰，缓慢地走回考场。
回到桌儿上，继续装肚子疼偷瞄答案。
肖寒这边儿，30分钟前就做完了试卷。英语，他还是拿手的。
笔别在左耳朵上，右手撑着右耳朵，认真盯着左前方的窗户，不时地笑笑。
窗户影着一个姑娘：笔尾抵着下巴，看着试卷分了心，好像让笔磕到了牙，现在正捂着嘴。
肖寒觉得初晴，好像还跟小时候一样憨憨。
中等考场的监考老师看不惯那种做完试卷，闲着没事到处乱瞅的学生，而且尤其怕稍微优秀一点儿的学生骄傲，“做完试卷的同学认真检查，窗户外边儿没什么好看的！”
那时候好像所有的老师都认为，看着窗户就是在看窗户外面。其实，玻璃上朦胧着的影子不知道演绎了多少故事。
肖寒从耳朵上拿下笔，坐正身子。在草稿纸上算了一下假期，这也太他妈长了！
考试好像能把时间压缩成短道，试卷写起来几十分钟很快就过。
最后一声哨响，立刻就开始骚动。考场内外，家长的、学生的，松一口气的，还有小声嘀咕想再“偷”个答案的。
甘不甘心，答题卡都一张一张交上去，或者被夺走。
“可以走了！”监考老师也露出一丝笑容。再坚持几天，老师也要放假喽。
毫不留恋，甚至讨厌，马不停蹄儿地鱼贯而出。垂头丧气或是兴高采烈，都再也不想回来。
初晴觉得挺难的，怕考不好担不起课代表。“课代表效应”让她有点儿沮丧。朦胧中她也怕会比肖寒考得差，怕他逮着机会嘲笑自己。
肖寒拿着试卷袋，跟上初晴，手背敲一下她的手臂，“做得怎么样？”
初晴皱眉，眼角的小蝴蝶好像有点儿伤心，“完蛋了啊！”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示弱。
看着她那一脸小委屈的模样，有点儿想笑，仿佛还是闯了祸不知道怎么办的模样，“那我可是考得贼好！”
“嗤嗤~”年久失修的喇叭被迫上岗。
“各位同学！”这喇叭可得震起来不少灰吧，“嗤嗤~各位同学！”
教导陈的声音传来，“今天我在二楼男厕所的门框上，发现了一把小纸条儿。我本来想全给你们扔垃圾桶里。后来，我想着快过年了，”
听声音，陈大庆停下来喝了口茶，“得给你们留点儿惊喜啊。于是呢，‘y猪头’开头的那张纸条儿，我给加了点儿料。也就把英文字母改成了倒序吧。这个孩子，不，这一个团伙儿，看到成绩也不要太惊讶。不是你们‘同伙儿’的功劳啊，功劳是我的。太开心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昂。就说这么多，同学们假期愉快！”
陈大庆的声音，似乎有幸灾乐祸的味道，还有阴谋得逞的味道。
“对了,那头猪画得实在丑。假期愉快。”教导主任又补充道。
山呼海啸般的笑声回荡在校园里。
初晴和肖寒相视一笑，“不会是林卿吧？”因为林卿游戏号儿的网名就是这个。
“看不出来啊，你现在都玩儿上地下城与勇士了？”肖寒想着，回去可得见识见识，“你那二维的脑子跟得上吗？“
“只有你这种单细胞生物才跟不上。”
“听起来很厉害啊，回去切磋切磋。”
“走着瞧。”
林卿和秦墨在赶回教室的路上听到这消息。
林卿笑得前仰后合，“憨货吗？哈哈~”
秦墨刚掏出来一把瓜子儿准备嗑，“卧槽，完蛋了！我这个假期活不好了！”听到这消息直接把瓜子儿扔进了垃圾桶。
“啊哈哈~，蠢货竟在我身边？哈哈~“
林卿刚开始还幸灾乐祸，嘲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y猪头？”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擦，你大爷的，秦墨你传答案写我网名儿？”
“欸欸欸~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秦墨扯着林卿掐住自己后脖梗儿的手，“本来想跟你共同作战的，你自己忘了。”
“再说，老师也不知道y猪头就是你。”秦墨尽量安抚着，“我可就惨了，可能科科个位数了都。”
林卿想了想，自己这个网名儿只是个玩游戏的小号之一，应该没有暴露，“你确定你没走漏风声，老师不知道？”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班主任拿着一摞试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俩，“开完班会收拾你俩。”
林卿和秦墨畏首畏尾地跟在班主任后头进入教室。
“寒假作业，都给我写完啊。”班主任指着墙角堆着的一座小山说，“都交了钱的，别空着。”
“不指望你们预习到多少，寒假作业一页都别落下。”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大家，假期愉快。”
“刚才那兄弟俩，出来一下。”
老师竟然没有很生气？
——
后来四班聚会，教导主任微醺时说着自己当年的“善举”，他揪出当年的两个“傻帽儿”好好打量了一翻。秦墨说教导陈老奸巨猾。教导陈说秦墨傻得可爱。毕业好久之后，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当初“怕”的老师，其实都不为人知的可爱。
当然，仅仅是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