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好奇心，陈鼎也不例外。
见了这么惊悚的画面，憋在心里快憋疯了。特别是看见宁瑛和李砚如欢欢喜喜，他家大人却望着王婳裳的背影发呆，简直重新震慑了陈鼎的三观。
眼瞅着要离开苍山去办正事儿了，陈鼎终究是不怕死的问了自己大人，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想的。难道当初对宁姑娘的好，全部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做给他这个下属看的吗？再者，宁姑娘的感情也不似做假，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还来看望被禁足的元问衢呢！至今元府里还有一堆止泻的草药，总不可能弄虚作假嘛！
元问衢被陈鼎给问住了。
王婳裳和宁瑛互换灵魂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肯定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心腹，也不能和盘托出。否则，就辜负了当初帮王婳裳保守秘密的誓言。
这可不行。
他承诺了她，不能有半点作假。
看陈鼎抓耳挠腮的样子着实可怜，元问衢只得自己编造了一番说辞。他道貌岸然地说：“以前和宁姑娘是一时兴起，如今我发现，王姑娘才是命定的缘分。”
“那宁姑娘就不管了吗？”
“她每天和那位李公子也走得很近。”元问衢态度淡然，反而让陈鼎恨铁不成钢。
得，多好一姑娘，你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大人糊涂啊！
陈鼎还想再说，元问衢一个眼刀子过来，顿时哑口无言。想当初跟着元问衢，发现他外表阴鸷冷酷，却不近女色洁身自好，陈鼎内心非常钦佩。本以为可以和宁大小姐促成一段欢喜冤家的姻缘，不料月老点错了鸳鸯谱，全乱套了。陈鼎当然不会怪罪宁瑛，只是他心里默默将元问衢划为“负心汉”一栏，再也不是深情专注的元大人了。
陈鼎一路嗟叹地回了京城。
作为刑部的大红人，天牢里的狱卒個个都要给他一些薄面。给足了金银，畅通无阻的见到了顾秉怀。
顾秉怀被关了七八天了。
他本就年迈，此时佝偻着脊背坐在天牢角落，灰白的头发凌乱的耷拉在脸侧，稻草堆甚至有虫鼠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陈鼎有些唏嘘。
想当初他们刑部，求见一面顾太傅比登天都难。
“顾太傅。”
陈鼎拱手，还是朝他行了一个礼。这个礼数合情合理，他是晚辈，顾秉怀受得起。
顾秉怀闻言，头也不抬，沉声说：“不必拷问了，问一百遍，我也不知道族亲在哪里。至于嘉宜公主……她在何处我也不知。”
陈鼎“呃”了一声，道：“顾太傅，属下不是来问你这些的。”他叫来狱卒，命其打开牢笼。
那狱卒支支吾吾：“陈大人，并非小的不愿意通融，只是他身份特殊，陛下亲自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探望照顾……”
话未说完，一锭金子便塞进了对方手中。
陈鼎摆摆手：“你不说，陛下怎会知道？放心，兄弟我拎得清。”
他们刑部的竟然和牢中狱卒打交道，狱卒自然信得过他。打开牢门后，小声提醒：“最多一炷香时间，必须得出来了。”
“我懂我懂。”
陈鼎进入牢房后，掏出准备好的伤药，悄悄递给顾秉怀。
顾秉怀颇为讶异。
他外表看不出来任何伤，这人竟然第一时间给他金疮药。陈鼎忙道：“我们刑部的人对刑讯审问的手段十分了解，顾太傅这段时间必定受苦了。没猜错的话，他们对你用的针刑吧？”
针刑，顾名思义，用细细的针从手指、脚趾的地方插进去。十指连心，一般这个时候犯人都疼的说不出话了，对于很能忍的哪一类，又会继续用针扎其它的地方。最后再抹上浓盐水，看不出伤痕，却让人筋疲力尽犹如死过一回。
顾秉怀看着指尖的针孔，无声叹息。
他也没有矫情，拿过陈鼎给的金疮药，开始默默涂抹。等伤口都抹上药缓解了疼痛，他才问：“说吧，元问衢派你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陈鼎笑了笑，“就喜欢和太傅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是不是因为他好友方叡的案子？”
“太傅果然手眼通天，料事如神。”
顾秉怀冷笑，不听陈鼎的彩虹屁。他将药瓶藏进稻草里，说：“当初他入朝为官，我便留意到他，知道他今后必然有一番作为。果不其然，他上任后哪个党派都不站，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平步青云，只为做靖德帝手中的利剑。”
陈鼎有点沾沾自喜：“我家大人是明珠，太傅能留意到他很正常。”
“并非如此。”
顾秉怀毫不留情地戳穿，“因我知道他和方叡情同手足，他爬到高处，都是为了帮方叡翻案。”
陈鼎问：“太傅和方叡又无交集，怎会了解这么多？”
顾秉怀一声冷哼，“你能在这个时候找我，想必元问衢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吧？是不是想知道我和书蕊是什么关系？”
“是。”
陈鼎谨记元问衢的叮嘱，不管怎样时时刻刻都要对顾秉怀保持尊敬。他恳求地道：“太傅对朝中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应该也知道方叡对我家大人有多重要。他蒙受冤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家大人怎会放任不管呢？想必太傅也知道方叡未曾杀妻吧。”
顾秉怀依旧镇定。
他道：“我知道，但不能说。说出来，我必死无疑。”
陈鼎见状，继续攻心：“难道太傅认为自己还有生机吗？你犯下的种种过错，饶是和陛下情谊深厚，他也不会再护你了。这么多天，陛下抓了你不管不问，反而四处搜查你族亲下落……顾太傅，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陛下不会杀你吧？”
顾秉怀心中发紧。
不，靖德帝想杀他，想得都快发疯了。
陈鼎看他神色动摇，从怀中取出一枚血玉扳指，递给他瞧，“太傅，你真以为你的胞弟带着一大家子人，能躲过朝廷的眼线？”
顾秉怀接过扳指仔细一看，双眼圆瞪，震惊万分。
“元问衢抓了我族亲？”
陈鼎摇头：“是救了他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