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生辰
自记事起，刘辩就感受到先帝对弟弟刘协的偏爱。许多年过去了，他仍能回想起，先帝死后，在母后与舅舅的陪伴下，颤抖着坐上皇位。后来，舅舅死了，董卓来了，刘辩被赶下皇位，贬为弘农王，被幽禁在永安宫，甚至险些被毒杀。
那一夜，是吕菁出现，救了自己。曾经，刘辩以为不过是另一个董卓。但时间证明，吕菁，毕竟是不同的。
“恭贺陛下！”
刘辩回过神来，“今日乃家宴，诸卿不必拘礼。”
今日，是刘辩26岁生辰。蔡琰作为义姐，及其家属吕菁，包括吕绮玲，都在邀请之列。另外，有皇后徐翎的亲族，包括徐飞与杏儿，徐芸与郭嘉。此外，便是刘辩的道教师父、仙师左慈。
“启禀陛下，江东传来消息，江夏太守黄祖麾下有一猛将——甘宁，感念皇恩，斩杀黄祖，助肖一拿下江夏。”吕菁把江东传来的最新消息，作为贺礼之一，向禀报刘辩，“肖一以黄祖首级，祭奠故去的孙坚、孙策，拉拢分化孙氏，使孙翊与孙权兄弟反目。”
刘辩主动走近吕菁，“江东之乱早日平定，百姓方得安宁，朝中之事，有大将军，朕十分心安。”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吕菁，他只能活到十五岁。但经历这么多，即便不知，他对吕菁亦心怀感恩。不过，近处细细打量，刘辩才发现，吕菁容貌似乎变化不少。
“爱卿为国事操劳，不仅身形消瘦，两鬓还生出白发，朕心中实在难过。”
闻言，众人目光皆落到吕菁身上，包括目光刻意避开吕菁的徐翎。果然，吕菁两鬓青丝间都混着银发，与不算壮硕的刘辩相比，都显单薄。
“臣身子很好，让陛下担心了。”吕菁迎着众人目光，笑地很爽朗，“至于白发，若能像左仙师那般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我心向往。”
已经满头银发的左慈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算是接过吕菁的打趣，全场一阵欢笑。
杏儿笑的很勉强。只有她知道，吕菁为这个满是窟窿的汉室，在背后做着怎样巨大的付出。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统筹天下事务，纵使有众多心腹辅佐、分担，其艰难困苦，又有几人知晓？
“早就听说绮玲在书院表现优异，又在徐州屡立大功。事务纷繁，大将军何不让她入府，帮你分担一些？”
吕菁看着绮玲，又转向杏儿，笑道，“被她捷足先登了。”
本来，守孝归来的绮玲，看到吕菁与蔡琰的关系，想去太学做事，顺便帮忙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但杏儿找到她，希望她能到司空府做事，逐渐顶上徐芸的位置，掌财政、土木建设、水利建设之职，包括工匠营。这样，吕氏嫡系对朝堂的掌控会更强。
至于说起吕菁与蔡琰的关系，杏儿怅然道，“我对主公，是死心塌地的忠诚与服从。唯独在感情上，无法认同，包括蔡琰。正是她们都把这份感情看的太重，所以才会走到这步田地。”
虽然想帮姐姐，但与蔡琰感情的破裂，吕菁已经明确表示过错在自己。绮玲完全无法理解杏儿的逻辑，“错在姐姐，怎能怪他们看重感情呢？”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主公有错，但这错亦有因。”
绮玲心中朴素的正义感，让她直接问道，“若是徐飞在外面寻其他女人，你会原谅他吗？”
“这也就是我说的，她们都把这份感情看的太重。在我这里，原谅与否，不在于我对他的感情，而在于他值不值得我花剩下的时间与他相处，或者叫合作。”
绮玲奇道，“如果你爱他，又怎么能忍受？”
“绮玲，每个人爱的方式未必一样。就算徐飞要纳妾，我也会答允，只是我会看的更清楚，我们的身份。不仅是夫妻，更是利益相关的合作者，所以要给予双方空间和尊重，仅此而已。而夫人，”杏儿轻笑，“说到底，是她对主公的爱，太真挚、太纯粹。至于主公……”
杏儿感慨道，“任她如何叱咤朝堂，可在感情上，她太懦弱、被动了。绮玲，不要让儿女情长束缚住。记住了，千万别学你姐姐！”
绮玲不是很理解杏儿的爱情观，但莫名地认同杏儿的观点：别学姐姐。
一声不合时宜的干呕声传来，正是嫁给郭嘉后、离开司空府的徐芸。郭嘉上前请罪，“芸儿身子不适，并非故意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刘辩毫不在意，对身边伺候的小黄门道，“去叫太医令过来给芸儿瞧瞧。”
“不用了，陛下。”
徐翎瞧着她娇羞的模样，脸上无喜无悲，“是有身孕了？”
徐芸点头承认，刘辩为她开心，“那可要好好养身子。”
唐姬之后，这些年，宫中嫔妃，再无一人为刘辩诞下子嗣。刘辩请华佗与张机诊治过，只说他中毒伤了身子，但只要长期调理，就有希望。左慈亦劝他顺其自然，等待天命。可他心中，始终放不下这事。
徐翎道，“陛下，不如再纳美人，充实后宫？”
“好，此事就交由皇后安排。”
两人相视一笑，这模样，正是史书中记载的恩爱帝后。
宴会结束，众人散场离去。路上，郭嘉在徐芸耳边说了几句，追上宫门口的蔡琰与吕菁。
“长平侯，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夫人谈谈。”
蔡琰看向吕菁，见她在等自己决定，对郭嘉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郭嘉坚持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吕菁道，“我与绮玲到前面等你。”
走了不过几步，刘辩身边的小黄门出现，笑嘻嘻道，“陛下有些东西，赏给小姐，并有几句话要奴婢交待，请大将军稍待。”
“赏赐？”
小黄门将吕绮玲叫到一边，低声说些什么，然后塞给她一个小盒子。
“怎么了？”回来的绮玲，脸色有几分怪异，吕菁问道，“他给了你什么？”
“陛下交待不让说。”
吕菁斜瞥了一眼，绮玲立刻道，“是熏香，陛下交待，一次只加一点，可以怡情，调节姐姐与嫂子的关系……唉，姐，你怎么了？”
绮玲不知道当年徐翎对吕菁下药的细节，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徐翎，此时见吕菁脸色难看至极，还不明所以。
“这人脑袋在想些什么！”说着就来气，吕菁提醒绮玲道，“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知道了~”虽然绮玲感觉皇帝是好意，但既然姐姐反感，那不用就是。
恰好蔡琰回来，就见吕菁火气十足，转身上了马车。
“怎么了？”
“啊~没事啊~”吕绮玲连忙打起哈哈，翻身上马，“我们也快回去吧。”
回府的马车上，吕菁背倚靠着车身，闭目养神。
“听管事说，你最近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
“别听他夸大其词，只是偶尔，”吕菁双目半睁，薄唇勾起弧度，“你不要担心。”随即趴在软垫上，“虽然没个正行，但果然很舒服。琰儿，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竟真的睡过去了。
“还说管事夸大其词~”
目光落在吕菁的睡颜上，移不开眼。她二人的关系，就像现在这样，是相互关心的好朋友。
就这样一辈子，可以吗？
足够吗？
蔡琰想到郭嘉的话，“芸儿说了，见不得她主公受苦。我亦不想她一直担心，便来做个恶人，多嘴几句。若是你愿意，给吕菁一个改错的机会，也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二人才能都从过去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若是你不愿意，便像皇后那样，为她纳几房侍妾，让她在生活上能得到妥善照顾。不然，除了处理不完的朝政，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菁儿，你想要几房侍妾？”
轻不可闻的声音，没有将吕菁唤醒。蔡琰嗤笑一声，掀起车帘，正好迎上绮玲的目光。
“嫂子，怎么了？”
蔡琰示意吕菁睡着了，绮玲立刻噤声，吩咐卫队放缓速度。
不过……
回想起蔡琰看向吕菁的眼神，有种……看猎物的错觉。
绮玲暗拍脑门，怎么可能？自己瞎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