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陆亦知紧盯着尤殊鼻梁上架着的那一副黑框眼镜，尤殊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差距实在很大，加上今天身上这一身平平无奇偏暗色的衣裳，让陆亦知有种尤殊在人群中刻意“扮土”的嫌疑。
时尚的完成度靠脸。
陆亦知想到这这句话不由得笑出声来，明明是刻意扮土的衣裳，穿在尤殊身上反而让人看上去清纯乖巧。
尤殊微微抬眸，一双眼眸狐疑地望着陆亦知。
陆亦知倒也没躲闪。
“啊！”
那边的陆殕不知什么时候跑下床去到了便当那边，他拿起一盒便当，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说：“尤殃哥哥，这就是你的参赛作品啊？”
尤殊和陆亦知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什么参赛作品？”陆亦知问。
“哦……”陆殕简单地应了声，不以为然，“尤殃哥哥是赶来和你比赛的。”
“噗——”尤殊没想到陆殕会这么回答，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连连向陆亦知摆着双手否决，“我不是，我没有。”
陆亦知听闻若有所思，单从这只言片语中立马想起来两个少年先前讨论的东西，他挑了挑眉，心下莫名准备捉弄着尤殊一起玩。
“不用这么紧张吧。”陆亦知眯起眼睛，双眼含笑地望向尤殊。
“我不行。”尤殊还是拒绝。
尤殊几不可闻地甚至往后倒退了一步，他的眼中充满了的惊恐与疑虑：一方面不愿意参与，一方面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果真如此无聊至极、幼稚透顶……
“真不行？”陆亦知反问。
“真不行。”尤殊斩钉截铁。
“真的？”
“你赢了。”
“逗你玩的啦！”陆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今天生日，哥哥今天只是过来陪我过生日的。”
明面上是这么说，但其实还有一件事陆殕没有说：那天早上他看出来陆亦知对尤殊感兴趣，于是把这件事和尤殃说了，两个少年一商量决定联合起来撮合陆亦知和尤殊两个人。
陆亦知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见尤殊。
尤殊深吐了一口气，心里有点气到想翻白眼，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们的荒唐。
陆亦知轻笑了两声刚好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师枣打过来的，于是拿着电话去走廊那头接听去了。
“陆亦知，你人呢！？”师枣兴师问罪。
那边的环境很安静，估计是哥仨人聚在一个餐厅吃饭呢，还能听见楚莛打趣的声音。
楚莛：“估计是找男大学生去了。”
师枣啧啧了两声，语气都带着一股瞧不上眼，“韩洵也是，以前没见你们俩有这爱好，近期跟男大学生干上了是吧？其他职业的人不香？”
“靠！”一旁的韩洵低骂一声，“你们聊你们的，别什么事都扯上我。”
“楚莛你说是不是？”师枣转头看向楚莛。
“是是是。”楚莛应声附和，“都应该跟你一个眼光，去软件上找个不露脸的小网红。就当开石、买股票，好坏全凭自个儿运气。”句句不离暗讽，说完情不自禁地笑了一阵。
“呵呵呵。”师枣回了个无比冷漠的干笑给他。
听那边的人都说完了，陆亦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在医院陪路亦棋过生日。”
“呃……”
师枣愣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就是那个你父亲的私生子？”
“嗯。”陆亦知应了声，语气听不出情绪。
“过个锤子！”师枣话语里掩饰不住的鄙夷和不满，“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两母子真就出现得莫名其妙，怎么？搁这继承家业来了？”
“跟他没关系。”陆亦知说。
“什么？”师枣问。
“跟陆亦棋没关系。”陆亦知忽地黯下了眼色，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准备拿根烟抽，反应了一会儿，又给放下了。
陆亦棋连出身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决定的，他又有什么错呢？他甚至——如果抱最坏的猜想，他甚至可能只是个“母凭子贵”的豪门筹码。
没了正宫后，上位的筹码。
陆亦知深刻清醒地明白陆亦棋的无辜，可是情感上却很难说服自己。
尤殊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在自家楼下迎面撞上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体型中等，穿着黑衣黑裤，整个人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样——他的头发看上去好一阵子没有打理过了，上面像是抹了一层油，轻轻晃晃头便会飘下一场盛世白雪。
尤殊厌恶地皱了皱眉，装作视而不见，迅速地从男人身边绕过去。
尤见军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在了尤殊要进的门口前面，他喉咙发出的声音有种不堪其扰的浓重的鼻音，沙哑又带着严厉的训斥，“怎么？你没看见我吗？”说完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此刻的境界，语气难得服软，“我现在是真有难处，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尤殊默不作声，望向眼前这个男人。
在他小时候的印象中尤见军是个很白的男人，五官深邃，英俊帅气。可是眼前的这张脸是黝黑的，脸上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痘印，眼睛下方有着一圈很重的黑眼圈，嘴唇泛白干涩起皮。
——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什么事？”尤殊问。
他一点都不想过问的，因为尤见军的事除了钱还是钱，但他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或许在期待能听到一个跟以往不一样的回答。
“你知道的，我有一笔欠债没还……”尤见军开口。还没说完便尤殊急不可耐地打断了。
果然。
“你是指……”尤殊脸上浮现一种难得的厌倦感，他慢慢地开口，言行举止像极了警察在审视罪犯的犀利，“你在赌桌上的欠债吗？”
尤殊不是个强势的人，但他对尤见军实在生不出一丁点好感。
只想快速结束对话。
尤见军像是狗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差点跳起来——被一语击中痛处的人都是这样的神态。他知道尤殊说出这句话就是不准备帮他一分一毫，让他在外自生自灭。
“我至少还是你的父亲。”尤见军脸色一沉，终于不再假装软弱，恢复了他惯有的卑劣的嘴脸。
尤殊听了直想发笑。
既可笑又悲凉。
不用怀胎十月，不用循循教诲。一无生恩、二无养恩。尤见军最大的贡献顶多是贡献了一个精/子。
“你最好是。”尤殊若有所指。他不愿意再与尤见军多废话一句，翻遍了身上的口袋，把裤袋的所有现金都找一股脑地拿出来放在了尤见军的手上，“如果你是的话，别找我了。”说完就准备走。
尤见军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反应过来立马伸手拦住了尤殊的去路。
尤殊抬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