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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4 章 第二四回 恩与怨,丁卯各论休混谈(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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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中旬,晴空碧朗,虫鸟和鸣。

    一辆平实无常的马车从山间小道快行,闻车轮咕隆响,转瞬就弯过道,不见了踪影。

    宋夏山界,塞北边陲,林木稀疏,连接着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和东西北面黄河环绕、芳草如茵的草原。

    山界之间厮杀声消弭于风中,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肃杀血腥之气的青年人提着长兵,在枯林一侧的溪流前蹲下了身将手上血污洗净,又取下了他面上凶悍可怖的铜面具,垂头洗了一把脸。远远听着有人喊他,是一支宋人兵马里的年轻人,青年人便回头沉稳地应了一声,露出了面颊一侧的刺字。

    延州东北处,一支队列整齐、旌旗招展的宋人兵马从林中走过,路过一座荒废的堡垒。他们盔甲暗红、长兵低垂,身负多伤,眸中杀伐血色,分明是刚历经一场战事。领头的中年人分明两鬓微白,已年过半百,却高大威猛、目如闪电,一见那荒废城垒,便扼住身下坐骑,发声问道:“此地离延州多少里?”

    “两百里。”一将士上前答道。

    又有一人道:“此地乃宽州旧址。”

    “回延州!”中年人略一点头,不知细思了何事,向身后兵马一招手。

    此声令下,众人齐齐一纵缰绳,快马急行,只余啼声笃笃。

    西北烟尘滚滚,战事未休。

    碧血染黄沙,兵戈断,塞上闻嘶鸣,老马识途负尸还。

    朝中天子令来,昭天下,二月已去“宝元”,改“康定”,因而宝元三年正月之后,便是康定元年二月。康定康定,尽是对边事频频的叹息和天下康定的祈愿。

    然而西夏野心不死,李元昊围延州城后,匆匆班师回朝,虽似是心中忌惮,未有大起干戈,仍屡屡派兵侵扰大宋边境各州,以府州为甚、有意再探折家军虚实。

    府州城中,折家军严阵以待、日夜哨立,以折继祖为首,领折继闵将军名号,又有钦差包公坐镇,击退来袭,护大宋国门周全。大雪早就化尽,春夏交际,人们纷纷解了厚实氅衣穿上春衫,天虽未大热,可城墙之上提枪而立的将士捱过了寒冬风刀,穿着笨重的铠甲,一个个汗流浃背,顶着金光灿灿的骄阳,几乎睁不开眼睛。

    朝西的城门紧闭着,门上溅满了新旧斑驳的血迹。

    “公子。”一将士疾步而来,拱手快语,“夏贼已退十里。”

    身着寻常铠甲的少年郎抹了一把面上汗水,于城阙极目远眺,不见喜意,冷面道:“兵不厌诈。弓手戒备,莫要松懈留可趁之机。”

    “是。”将士领命而去。

    少年这才踏步欲下城阙,只走两步,竟是两股战战、难以自禁。

    城墙上的守卫目不斜视,个个持枪肃容,好似一无所知,更无人上前搀扶。不多时,少年咬着牙,挺着背,拖着几乎打颤的步伐死撑着下了城门。直到这时,将士们才无声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折三郎。

    他已然几乎三日不曾合眼,只抱着长矛在敌兵稍退时,坐在城墙下略略打盹;久立城墙对敌,该是双臂双腿都麻木了,却不敢叫人瞧出他的疲惫之色。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府州无将,他是唯一能提刃斩敌的折家儿郎,是如今府州城里的定心丸、镇海针。他若倒下,纵使府州折家军尚在,戍边百姓定是心头凄惶、易生民乱。

    折家男儿如今非死即幼,折二郎下落不明,边事紧急,该是他这折三郎年少继将军之位。可他领兵作战,却道才疏学浅,不足为将,不肯应下将军之位,更不准军中称他将军;每日只着寻常将士铠甲、束起的长发插着朴素木簪,手提长矛;日日夜夜与军中老兵请教、勤恳练武,不顾肩膀伤势未愈,凡有来犯,必身先士卒与众将士一同抗敌。

    他用兵刁钻,对敌屡出奇招,颇有天赋,但尚且年幼、经验不足,时常被老将戏弄,还受了一身伤;幸得谨记二哥叮嘱纳军中将士直言,戒骄戒躁,从无少年意气,又得叶小差麾下孙修远相助,守城之战鲜有疏漏,攻夏之役亦是井然有序,换得两个多月来,府州百姓安然无忧。可每每功绩上禀朝堂,他皆留兄长折继闵名讳。

    众人皆知,折继祖仍心念二哥未死。

    折继祖虽稚嫩,称不上用兵如神、有大将之风,但同生共死的两个月里折家军多视他为来日统帅,甘愿听其号令。且此等重情重义、赤胆忠心、心怀黎民苍生的折家儿郎,折家军还有何惧!府州百姓又有何畏!

    车马人来去,落在那独行少年郎身上的目光皆是静谧而崇敬的。

    包拯远远望之,不由心下一叹,一是庆幸国有良将、折家后继有人;二是怜惜束发少年几经磨难、逢家中巨变,不得不大义灭亲。到如今他日日住在军营,不敢回府一面折老夫人与亲嫂。人心皆偏,公道有时在人情面前不堪一击,因而哪怕折继祖心知罪证确凿,折继宣死有余辜,对弑兄一事亦无半分动摇悔恨……他该是仍饱受折磨。

    二月初时,西夏尚未来犯,包拯曾见折继祖这本该少不知事的少年喝的酩酊大醉、与幼弟折继世低声醉言。

    他说二哥应下父亲不可手足相残的遗训,他却亲手杀了大哥,来日二哥归来定要怪罪他,他无颜见二哥与父亲,又哭又笑、痛苦不堪。

    可待到替兄征战沙场,他又面容冷冽,最是铁石心肠、坚不可摧,好似无人能打倒他。

    “包大人。”折继祖近前一拜。

    “……敌贼今日可退?”包拯道。

    “是,标下幸不辱命。”折继祖规矩答道。

    “甚好,三公子今日歇息片刻罢。”包拯见他两眼乌青,仍站如青松,不由放缓声音道,“边事吃紧,如今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方为上策。”许是知晓折继祖倔强,他又发言劝了一句。

    折继祖沉默片刻,仿佛尚有犹疑,半晌才苦笑一声道:“标下……”

    “公子”远远一声高喊,打断了折继祖的话。

    折继祖立即回了头,紧蹙的眉头像是凝着寒霜,“生了何事!”

    是一个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年轻将士。

    风声微动,朝阳客栈里,坐在桌前的丁月华正握布拭剑,一颗石子咻的一声,从窗外飞入,落在木桌一侧。

    丁月华眉梢微敛,双目隐见光彩,轻轻抬起,与窗口上蹲着的人对了个正着。也不知这人何时来的,竟如此无声无息,但她面无意外之色,只双手扶着纯黑的上古宝剑,客客气气地开口道:“你回来了,如此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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