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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诗词(四)(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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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是他们的通病呢。

    习以为常的事情回过头来想想,他发现路远向来是沉默、不解释的。

    就算那时候也是的。

    烟雾和碎瓦随着强烈震动铺天盖地地在头顶炸响,一瞬间,高大的身影把他死死地护在怀里。

    路奉秋就眼睁睁地看着路远眼里的火光一点一点地熄灭,看着血一滴一滴地和着雨落入泥瓦,看着抱着自己的生命一丝一丝地逝去。

    后来,路奉秋从废墟里被拉出来,见到了从京都匆匆赶来的爷爷。

    永远精力旺盛的路老爷子一夜好像老了十岁,发间的白、衣服的白,树根似的老手颤巍巍地收下一沓抚恤金——他给路远寻的官职俸禄只会比这些银钱多上十倍有余。

    后来听说路远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当地官员立刻又补上一份。老爷子拒绝,那官员却诚惶诚恐,盯上了当时年幼的路奉秋。

    回京都的马车上,谄媚的笑脸往路奉秋手上塞了一个纸包后闪身而走。

    或许那个年岁应该什么都不懂。但路奉秋翻开了那个纸包,看着里面的钱——他不知道那些钱具体能买永远葬在雾岭底下的几条人命,可是他觉得,那一沓纸,又和葬礼上烧的冥币何其相似啊。

    可是该收到的人会收到吗?远去的人真的能幸福吗?

    不吧,他坚持的家国大义还不如权势者手中的随意操弄。

    而随着他离开,仅存留下的,是留给路奉秋残缺的五年,五年里,从始至终只有背影。

    可不就是独留稚子若敝屣吗?

    而最后的收场,这般刻骨铭心。

    是路奉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屋瓦的缝隙中夹生,无边的黑暗里,惨白的脸不过就在咫尺。

    他从未逃出过梦魇。

    “崇高何须与我道。”阿归说得淡淡的,路奉秋却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这声音竟然这般充满力量。

    是啊,路远是个英雄,谁不知道呢。

    “前路漫漫自由己。”

    旌旗蔽空,猎猎作响,战鼓轰鸣。

    那固然是前辈尸山血海打下的路,但实打实地架在他的身上。有朝一日他将卸下那些枷锁和束缚,从巨大的阴影里走出,走向自己的路。

    话语停顿,一滴泪从路奉秋泛红了的左眼角滑到脸颊,还未等水珠落下,他已抬起手背,用拇指指节将它拭去。

    “不好意思。”路奉秋抬起头,双目清明,“作了一首口水诗。”

    去他的大义。

    他只要活成自己的模样。

    阿归提了一把刀,乌云也被他斩开。

    路奉秋重新站在晴空下,他说:

    “……我永远以作为路远的儿子为傲,但我不只是他的儿子。”

    他双目看的是面前,虚幻地翘着二郎腿,试图举起杯酒饮入的阿归。

    举起面前的杯盏,路奉秋前倾一碰,琼液撒出晶莹的片刻,他已把酒灌入喉中。

    妈/的,真苦。

    一时之间全场安静。酒杯放回台中“铛”了一声,像是气氛被冻结了一样。

    莫彰弘后倾了倾,眼里露出了些别样的意味。他不讲话,不点评,在场反而没人敢说话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分不清此时此景是一个什么状况。

    “怎么不继续?”声音像是箭矢,远远地就疾步射出,稳稳地钉进会场,没入深里。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修长笔挺的身影。莫彰弘眯了眯眼,看清来人之后,手扶着木桌缓缓地站起身来。

    谢天酬、李发兴等人当即也是猛地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

    听到这个又敬又惮的称谓,路奉秋有些诧异,还没坐回凳子上的他,这才将视线转向右侧的木质连廊上,随声附和。

    站在廊上的男人黑衣黑裘,步履生风,微勾的唇带着自信的气质。他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

    “二弟免礼,孤听闻二弟在此处开诗词会,深感好奇,于是要事忙完,便来了。”太子莫奕声音清朗,笑得和蔼。

    一副严肃的浓眉大眼难得带了些赞许,是对着路奉秋的,“未想到这无心之举,却发现了路小公子这条大鱼啊?虽说见不着俊脸,但还是令人大为惊叹啊。”

    “看似大逆不道,实则少年锐气锋芒,啧啧啧。”

    路奉秋方才情绪激动,此刻的眼睛还有些润,他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太子气度袭人,目光和举动也没有之前那般自然了。

    他其实很少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殿下,如今一见,黑袍绣锦、气韵内敛,他忙道:“太子谬赞。”

    “奉秋?可以这么叫你吧。”太子亲和极了,路奉秋有些受宠若惊,“奉秋的诗歌作得不错,为何不记录下来?”

    诗词会多有记事者,将诗词佳作和当日场景描摹下来。

    然而莫彰弘不点评,没人敢轻易动笔。如今纵使太子来了,所有人目光看向二皇子,都在等着他发话。

    莫彰弘好像不知道大家都在看着他似的,他慢慢地说,“皇兄说的不错,是作得不错,还不记下来?”

    “是,是。”记事者即刻挥动笔墨,将那首阿归做的诗歌写下来,三下五除二结束了,“路公子,请来提名。”

    太子来后,诗词会气氛皆是一变,路奉秋原以为事很快便能翻篇,这时记事者一叫,竟然还有自己的活儿。他诧异地看了眼阿归。

    后者摊了摊手,路奉秋走上高台,看了桌上的字作,字是极好,严谨之中于最后多了几缕飘逸洒脱,正好衬了这令他回味的诗文。

    只是这诗,并不是他作的。

    可是抬起头,太子和二皇子两双四只眼睛全都盯着他看,心里顿时发毛,“不提了吧”四个字被他咽下喉头,再佐以唾液,他提起笔,沉吟片刻,最终抬腕压下,挥下墨痕,“好了。”

    洁白的宣纸洒下唯一的单字,记事者凑近看了看,奇道,“这是路公子的……化名?”

    洋洋洒洒一个“归”字,显眼地放在了诗的末尾,路奉秋点头,“那……算是吧。”

    人群里起了些许喧闹,路奉秋讪笑着应对着。嘈杂中,阿归反着站在那副字前。

    路奉秋写了阿归的“归”字,说明他并不想占便宜,心里倒还有些单纯的坚守。不过就算署了“阿归”也没什么用吧,从时间上算,这首诗真正的作者七年后才会出生。

    阿归这样想着,眼睛一糊,莫名觉得这幅书作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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