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是一片绚丽的花海,一眼望不到边。
陆随深怀抱着尘昙,坐在一块大石上。
万里晴空,微风拂面。
在此处,感觉到来自花海的生机,尘昙舒服的眯着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懒散的倚靠在陆随深的怀中。
鼻息间的花香充斥着灵气,让他许久未曾有过波动的经脉渐渐的流转起来。
这是陆随深发现的一处净地。
此处无主,不属于任何的种族。
当初只看一眼,便知晓适合尘昙。
“好看吗?”陆随深将手边的一束牡丹折下,放在尘昙的手心。
牡丹开的艳丽,尘昙抚弄着它的花瓣,觉得可惜:“花开的正艳,折下来岂不是废了它的生机?”
但也不是尘昙心慈,只因为他本体为花,相比于其他种族,与花他比往常多了许多怜悯。
“它如何,都不比夺得师尊一笑。”
放在从前,陆随深必会觉着尘昙说的话有道理。
可如今他的心境已经被魔气侵染。
这花开的好,能夺得美人一笑,便是它这一生的意义。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尘昙直起身,在牡丹上洒落些许本源之后便将它扔回花海,助它扎根。
而后,他回身看向陆随深。
眉眼淡淡,墨灰色的瞳孔望眼欲穿,仿佛要把陆随深看透。
这样明显的一个探视,让陆随深心底一暗。
他含笑着问:“师尊,怎么了?”
尘昙,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阿深可有事情瞒着我?”
尘昙轻声问道,语气没什么特别,就像是在问他心情好不好一样简单。
那双纯粹的眸子让陆随深否认的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相对无言了半晌,他开口只声音有些发冷。
“若我有,师尊想听吗?”
尘昙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魔气侵染阿深太多。
也不知他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心灵上的一个变化。
“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
难得出来一次,他们谁都不想打破这样静谧而美好的景色。
尘昙再次窝回他的怀抱,惯性的用脸颊蹭了蹭陆随深的手臂,小声呢喃:“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光是师徒,如今也为道侣,若当真遇到了什么不可解的事不要自己背负着,阿深,你不是一个人的。”
“好的,坏的,我都会陪着你。”
“哪怕为魔?”
陆随深忽然开口,垂眸凝视着怀中的人。
指尖若有似无的在尘昙的颈间徘徊,似安抚,又似寻找命脉。
尘昙没动,由下同那双复杂深邃的眼眸对视。
忽然,他笑开。
干净,纯粹,墨灰色的瞳眸中满是温润坚定。
他抬手抚上陆随深冷峻的侧脸,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他清瘦的手臂。
重伤过后,他的身子骨就没在好过了。
“嗯。”
“哪怕阿深为魔。”
此时此刻,他放弃了身为斩魔宗老祖应有的大义,只想护得自己得爱人周全。
阿深向来视魔族为仇敌,如今入魔,定然是惶恐无措的。
自己要做的便是安抚,给惶恐的小徒弟绝对的安全感。
他想告诉小徒弟,让他不要怕。
即便是入了魔,自己也不会因此对他生出半分的厌恶。
多出来的情绪也只会是心疼。
自己需要做的,不应是逼问,也不应是愤怒。
他的焦躁不安才会一点一点的淡去。
或许这个时间会很长。
无妨,尘昙等得起。
陆随深深深的凝视着尘昙,密密麻麻的刺痛由心底涌起,紧随而来的就是翻涌的邪妄杀意。
眸光忽明忽暗,而后,他也跟着笑了。
他抬手握住侧脸上白如玉的手,在他的掌心处吻了吻。
目光深情且缱绻。
“开玩笑的,师尊。”
“我怎么可能会入魔。”
听闻他这般说,纵然心中早就有了结论,尘昙还是有些失落。
他想让阿深同他说的。
阿深不说,便是不信任自己。
不信任自己…不会伤害他。
还有方才的那个眼神,尘昙看不透。
他竟在其中看到了恨意。
阿深恨自己,为何?
他想张口询问,却又因这抹眼神被吓退,不敢问。
只能在心中劝自己,这是魔族天生对修仙之人的一种排斥。
这并不是阿深的本心。
就这样不停的安抚着,直至安抚到自己都相信。
其实,陆随深又怎么不懂。
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尘昙的情绪向来不加以掩饰。
他已经意识到了,入魔的事情尘昙已经知晓。
可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入魔?
“师尊不若在此打坐?”陆随深提议,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此处幽静,灵气充足,对你的伤势再好不过。”
尘昙见他依旧什么都不愿同自己说,便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次,纯粹的笑容蒙上一层雾霾。
陆随深看到了,伸手,想碰一碰他的发丝。
可手悬挂在半空,却怎么都触碰不了。
错了。
都是错的。
爱之一字本是美好之意。
可现如今,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靠近的每一步都如刀割。
尘昙从未变过,还是真挚,还是纯粹,还是满目都是自己。
是自己。
满目疮痍。
不能再靠近他。
...
回去的路上,陆随深告知了尘昙自己还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
许是对于这段时间他的频繁离开已经习惯,尘昙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轻声的嘱咐了他几句,便静静的坐在案板上,遥望着天边的圆月。
陆随深立于在他的身后,就这般看着。
眼中悲切猩红,表情痛苦。
绝望和孤寂,像是要把这个人刻在骨子中。
永世不忘。
“这次,很快就会回来。”
低哑的话音落下,他看到尘昙的身形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