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昙沉睡了足有一月,远山便守了一月。
在此期间,陆随深了无音讯,一直未归。
这日,花苞总算有了动静。
尘昙的声音很是虚弱:“狐狸,阿深回来了吗?”
有了意识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他的小徒弟,远山翻了个白眼,也算是看透这朵烂花了。
没好气道:“我守了你一月你不曾问,醒来便寻你那不曾归家的小徒弟。”
牢骚了两句后,却也不掩饰自己的忧心:“身体如何了?你怎么晕过去的?”
花苞轻轻晃了晃:“不知,没有预兆。”
就是心底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样。
闷疼,又惶恐。
他想见阿深。
特别想见他。
“我的玉佩呢?”
“干嘛?”
“找阿深。”尘昙的声音又虚弱了些许:“想他。”
连人身都不能维持,还想着以真气联系陆随深?
尘昙还真是不知轻重。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丢?你安心的调养身体变回人身,不然我看你小徒弟回来了你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尘昙想反驳,又想起之前自己受伤小徒弟双眼通红的样子。
算了。
不能让阿深担心。
“好了。”
尘昙的失落化为实质,远山就是不想知道都没有办法。
他叹口气,指尖轻轻点了点尘昙合拢的花瓣,温声道:“乖乖休息,堂堂老祖连维持人身的真气都没了,也不怕惹得人笑话。”
“不用你说。”见不到陆随深,又不能联系,尘昙赌气,不再回话。
远山无奈,轻笑着阖上双眼,守护在尘昙的身边。
——
夜深,断尘峰的阵法有所波动。
半睡半醒间,尘昙恍若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嗯?”低哑性感的声音略带疑惑,传至尘昙耳边。
脚步更近了。
好似在他面前站定。
“此处昙花盛开,怎的只有你不同?”
花苞中的神魂不由得睁开双眼。
入目的便是自己思念已久的那张脸。
阿深,你回来了!
他兴奋的说道,眼中满是雀跃。
却发现陆随深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将指尖落于花瓣上摩擦。
他听不到自己说话。
尘昙有些失望。
“看起来倒是比平常的花苞大了些,花瓣的颜色也更为皎洁,若是盛开,想必一定很美吧。”
陆随深轻声呢喃着,背对着月光,将尘昙笼罩于阴影之下,让尘昙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花瓣的触感微凉,因着他的触碰,悬挂在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他的手指上。
好舒服。
神魂状态的尘昙眯着双眼,如猫一般享受着陆随深的触碰。
猛的,一阵诡异的感觉从尾椎骨延伸,玫色的唇瓣泄出一声低吟。
尘昙愣了一下,又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双目瞪的溜圆。
阿深,在摸哪里!
别…别摸了。
奈何,就算他想阻止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根如玉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花苞。
一声短暂又急促的尖叫过后。
尘昙的神魂战栗呆滞的坐在地上。
陆随深把手收回,并不知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尘昙亵玩的失神。
“不过,他向来不喜残缺之物,性子骄纵的很,你若不盛开,他定然不满意。”
“这般下去,你怕是死路一条了。”
“早日开花吧。”
“在他还没有发现之前。”
陆随深取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自己指尖的露珠。
察觉到自己对着一朵未曾盛开的花苞说了那么多的话后,嗤笑了一声。
这一月中发生了太多事。
除去一些没有灵智的死物,他再也没有可以诉说心事的人了。
放在曾经,他回到断尘峰第一件事就是要寻找尘昙的。
莫要说一月,就连一日未见,他都想念的不行。
可这次…
他微微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纵然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的已然是不可跨越的万丈深渊。
谁往前一步,都难逃粉身碎骨的结局。
这样的表情落在尘昙眼中,竟是让他觉得心口抽疼。
为什么呢?
这一刻,尘昙已然忘记了方才的窘迫,只愣愣的盯着陆随深的眼睛看。
许是因为陆随深已经侧开了身子,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让尘昙轻而易举的就看清了他的轮廓。
空寂,孤独。
为什么阿深,会露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表情呢?
那双眼中的光亮,怎的不见了?
尘昙站起身,想碰了碰陆随深的眼睛,手却生生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阿深…
他想询问,可陆随深已经离开了。
追随着他的背影刚想追上去,神魂却骤然变得千斤重,下一瞬,尘昙再次失去了意识。
…
“陆随深?”
远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何时回来的?”
陆随深正想着如何让自己再见到尘昙的时候表现的同曾经一般,突然听到远山的声音,面上的狠意还未来得及隐藏。
他恭敬的低头扶手:“师叔。”
这只狐妖不是常年闭关吗?
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尘昙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尘昙的内伤,陆随深下意识的担忧,在察觉到自己这抹如今不该有的情绪时,他咬紧牙关,微垂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又是这样的感觉!远山见他这般,拧起眉心。
这种熟悉的感觉,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师叔?”
在抬头时,陆随深已经完美的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敛,嘴角勾出曾经常有的笑容。
远山回神,因着心存疑虑便没再问什么。
“既然你回来了,就好生守护你家师尊,本尊回去了。”
他匆匆离开,面带沉思。
到底是…哪里见过呢?
远山走的急切,独留陆随深站在原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