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叔！”沈思月起身跪下拱手。直呼一声叔，“思月与弟妹受您恩义，铭记于心。”
张小春单手一托，便拉了她坐回凳上，直入正题，“如我所料不差，沈少公子该还活着？”
沈思月点点头，“我虽没有消息。但我相信哥他还活着。此行张英目的之一我与芳朝都猜想，他是要以我姐弟几人为人质，既是想诱出我哥，也是想胁迫我哥就范。好将我沈家一网打尽。”
张小春听沈思月只提了她哥，另一个重要人物她有意忽略了，想想那位小公子身份非凡，兹事体大，毕竟帐外人多，她这样也是谨慎小心。
阎象之面无波动，替他们查察着帐外，一面听着。
张小春道：“沈姑娘可能料想得到，若是你家兄真在路上设伏，会选择何处？”
“张叔唤我小月就是。思月也可。”
张小春觉着他这么叫她都有些别扭。叫她沈姑娘又似乎拘泥，像朱绪那小子称她阿月也怪不合适。
张小春咧嘴一笑，“月丫头。”
沈思月两眼一弯。
她低头认真看向舆图，“以我对我哥了解，他要想在路上动手。合适的地点只有两处：一个是凉州城，凉州城有我爹旧部，忠于我爹的人不少，城中人多，好帮手，坏处是凉州城里张英要调兵或伏兵也一样迅速；一个是黑水河，黑水河河滩地形复杂，不是常年走过那的人，易迷路，这儿胜算最大。这两个地方，都不是最佳的选择，路上劫囚风险极大，我哥不会不知。但哥一定也会为我们甘愿涉险。”
阎象之看向舆图，手指一划，找到两个地点，“咱们一路走的都是正统官道。这条道马驿最多，可驿站的人一年一换。咱都不熟。路途也最远。并且还会绕过黑水河。”
张小春眼里闪着独狼一般的危险，“张英此人很聪明，他知道要绕开黑水河。”
他两眼一眯，“可如果，他绕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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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沈思月队伍三里地外，柳三娘和小慧正在努力想要搭起一顶小牛皮帐篷。
在她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马车和车夫。只有她们两人和一匹马，以及马背上驮着几个沉重的包袱。
柳三娘举着一块大石头，踮起脚跟，努力地想把三叉木棍往地里敲得更深一些。
“三娘，够了吧？你歇息会，换我来。”小慧冷得直搓手。看柳三娘一双手都冻得通红了，忍不住说道。
柳三娘一笑，“你个矮，够都够不着，怎么弄？还是我来吧。咱得砸深一些，要不半夜睡着又要吹塌了。”
“那倒是，那还是砸深一些。”
想到前面木棍戳得不深，半夜风稍稍大一点，就给吹歪倒了。还得忙手忙脚的弄。
这是渔阳县买来的小牛皮帐篷，底下圆，顶上尖，撑开时只需三根支架，驮在驼峰和马背上，简单方便。就是太小了，充其量躺得进两个人，还得缩在一起。
说起那日从花子江上来，倒是没像小慧想象中遭到过多指点，指指点点的有，称三娘侠义的也有。
三娘不知多高兴。
可那晚三娘病了，小慧半夜起来要热水，小二让她自个去后厨烧。
大概就是那会儿，有蟊贼进房间，盗走了她们的钱财。也怪她不够警醒，着了蟊贼道，幸好三娘人没事。
小慧懊恼不已，三娘醒后也丝毫未责怪她，反而还来安慰她。
也好在她事先藏了些银钱在贴身兜衣里。沉沉的几根金条和银片子，拿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总共五百余两左右。
没想到辛苦攒下的家当就剩下这么些了。马车是雇不起了，买一匹马还是行。
在牲马市场挑了一匹卖相差点的瘦马。花了三十五两银，只能驮驮包袱。
柳三娘这回特意询问过行走的商户，在渔阳县购买了一些出行备用的物件，打成几个包袱。
好不容易支起帐篷，烧起一堆小篝火。从包袱取了两个馒头，拿树枝穿着烤了一烤。
小慧看着柳三娘还能一副笑脸，多少感到无语，“三娘连肉干都不舍得买一些，咱整日难道就吃这个果腹？”
柳三娘从木棍上取下烤热的馒头，烫得左手颠右手，扔到小慧身上，拿手去抓耳朵，笑着说道：“我见那肉干不便宜，咱吃这个，能填饱肚子就行。顶多路过城镇，我再给你买点好吃的。”
“小慧你看，这馒头这样烤着，也挺好吃嘛。”三娘一大口咬下去，似乎真是吃得津津有味。
小慧望着三娘灰头土脸的，这几日不论是支帐篷还是烧火，三娘都不懈的去做着，换她失败几次肯定就不干了。
小慧知道三娘生性豁达，可这会才更深刻体会到。
三娘从不吝啬让她去拿赚来的银钱买好吃好喝、好穿好用。有时打赏起人分毫不手软，可以说是挥金如土。
三娘说：“本娘子凭实力赚的，想怎么花便怎么花。”
其实是三娘根本不在乎钱财之物，又或是说凭她那一身才艺和脸面换来的钱财之物。
没有了这些，三娘脸上的乐观也并未消散。
看着三娘努力保持着抖擞的精神，小慧心里那些劝退话渐渐地也就说不出口了。
“三娘是想把这些银钱都留着吧？”
柳三娘道：“先前咱都没经验。出门才几日，就着了蟊贼的当。好在你是个可心人儿，帮咱藏了这么多银钱。我想着往后一定要打起精神，多加留心。这个银钱咱尽量少动，后头说不定还得有花钱的时候。”
是啊，打发那些乞丐可没少花钱。思月姑娘要拿出县令赏的五十两，三娘没肯要。
二人坐在小牛皮帐篷前吃着干馒头，满地雪光莹莹，夜空呈现深蓝，柳三娘指着天空，“小慧你看，咱在县城，到处火光通明的，哪能见到这样的夜色。”
小慧看了一眼。静静不出声了。
是挺奇妙的感觉。
好像，自由了。
“小慧，你可知道嬷嬷为何要让我学鼓舞？”柳三娘忽然说道。
“因为三娘个高？”
柳三娘不由好笑，“虽说个高学鼓舞有优势，可嬷嬷让我学这个。是不想让我埋没于青墙红瓦之中。”
小慧怔住，“三娘，什么意思？”
柳三娘淡淡一笑：“你当嬷嬷为何那样痛快就放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