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平白无故多了一丝凉感,终于又把仲江生召回现实。
他缓慢地摩挲了下指尖,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到最后竟然笑出声来。
“有病?”任逸感到莫名其妙,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没事,突然想到了一些好笑的而已。”仲江生欠揍地说,“我和绵绵的小秘密。”
任逸:“”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也有小秘密了。
任逸觉得不爽,但是他不说,于是仲江生便笑得更放肆了。
“我说任逸,等回去以后,帮我和绵绵说一声对不起。”仲江生收了笑,语气也正经了许多。
好歹是快十年的交情,任逸立刻听懂了男生的意思,也知道他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怎么不自己说?”任逸问。
“我脸皮薄呗——”仲江生活动了下肩膀,终于肯下地运动片刻,目光却仍注视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以后,他突然又叫了遍任逸的名字,只是这次的内容任逸有些难以理解。
“每个人生来都是骗子,最爱骗的人往往就是自己。”仲江生说,“当局者从来不迷,他只是故意不去看。”
“所以兄弟,祝你早日醒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祝你早日醒悟,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思。
不然这么好的人,可是会被抢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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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情意就像把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属于自己,另一半则附着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无论你在做什么,你的心思总会忽然飘到那个人那里去,像是投入静潭的一枚石子,激荡出一圈圈怅惘而甜蜜的涟漪。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一中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北面空楼里的表白墙也跟“易主”,因为写不下,还从一面墙蔓延到了另一面。
“沈乐绵,沈乐绵,沈乐绵,还是沈乐绵”宋琪叉着个腰,羡慕得直咂舌,“怎么就没老娘一席之地?是老娘不够美吗?”
尤桑翻了个白眼:“校足球队唯一的女生,喜欢你做什么,等着脑袋当球踢?”
宋琪:“”
这话说得可真够别致的。
宋琪被噎得难受,还没来及发作,扭头又注意到了沈乐绵的动作,便像是只猫一样悄声蹭了过去。
“绵绵~~你又在偷偷摸摸写什么呢~~”
扎着长马尾的女孩一惊,笔尖“噌——”的一下划歪。
一束阳光顺着破掉的窗框溜入,漂浮的尘埃在光照下形成丁达尔效应。
时光让女孩的头发逐渐留长,褪去少时的青涩后,五官也比原先更加精致秀丽,多了几分温婉,少了些许稚嫩,亭亭玉立站在眼前,宋琪是想移开眼都难。
宋琪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副老天不公的样子:“唉,有些人占了半面墙,却还在这偷偷写其他人的名字,真是暴袗天物啊”
“暴殄天物,tian,三声,你语文到底能不能及格?”沈乐绵又气又笑,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补全了任逸的名字。
从初二到初四,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遍,但是每每走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难以压制心中那股悸动,好像多写几次,就能实现愿望一样。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让你认真追,别做自我感动的怀春小女生,你可倒好。”尤桑揉了揉眉心,“沈乐绵,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我没有啊,”沈乐绵腼腆地笑了下,“这样挺好的,桑桑,我一点也不难过。”
尤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恨铁不成钢地给闭上了。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长,映在已经降了温的塑胶跑道上。
“对了,你哥现在怎么样了?”宋琪问,“这个十一回不回来?”
沈乐绵摇摇头,说:“他不回来,不过我会去看他。”
“也行,不过也真是的,你哥分数那么高,结果最后就去了个警校,还是那么普通的一个”宋琪啧啧不已,“真是暴殄天物!这次没说错吧?”
沈乐绵无可奈何地笑笑,宋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初报考的时候,任逸报考的其实并不是现在这所警校,而是首都最有名的公安大学。
只是后来因为政审出了问题,最一流的大学容不得沙子,就来到了现在这所地方警校。
具体原因沈乐绵没有细问,但是多半是和任逸的父亲有关。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林祥哥也考上了这所学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所以你不和我一起去吗?林祥哥还想带咱们去玩呢。”沈乐绵说。
“谁管他呀!”宋琪一脸嫌弃,“我才不去找他,我还要去皖阳找仲江生呢,他说了假期要从首都回来。”
仲江生早任逸他们一年,一直在首都最好的学府上学,据说还是学费全免的待遇,宋琪一天要吹捧八遍。
“我江生哥可厉害了,人又绅士温柔,这世上怎会有他这样完美的男人!”
“那你追了这么久,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尤桑慢条斯理地用手指缠绕发丝,“不会连小手都没牵吧?”
“做题,读英语,写作业。”沈乐绵忍俊不禁,“琪琪成绩进步了好一截呢。”
宋琪脸色一黑:“”
尤桑:“哈。”
“哈什么哈!”宋琪大怒,“我这叫厚积而薄发!你们懂什么呀!”
从学校回来后,沈乐绵顺路去彩票店给阿婆带了张彩票,最近天冷了,老人总是懒得动,沈乐绵能让她少跑点就少跑点。
“阿婆,我这手可灵了,这次没准可以中个大的!”沈乐绵洗了手,边忙着炒菜边笑着说,“没事阿婆,您歇着吧,炒个菜而已。”
小两年过去,老人还是原来的模样,依旧一头银发,笑起来眼角会有几道皱纹。
有的时候沈乐绵总觉得阿婆一点没变,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变了很多。
比如阿婆再也不能一个人抱动大箩筐了,又比如阿婆吃饭的时候,筷子经常会拿不稳掉在地上。
这让沈乐绵隐隐不安,不止一次劝阿婆去医院检查,可是阿婆只会笑着说:“人老啦,医院是治病的,又不能让你重返青春!”
“咱绵绵的手,什么时候不灵啊?”阿婆被逗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中个大的好,到时候给绵绵去外面上好高中,将来和仲家那小子一样,也考去首都,阿婆也算了了桩心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