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郁青约好了和胥明桓这周末在酒吧见面。
他们如同暧昧期的情侣在电话中寒暄，却都默契的跳过下午时那段没头没尾的通讯，只各自捡着还算有趣的见闻分享。
两个影帝高手过招，一个装纯然，一个装深情，说的话若是用019的吐槽来描述，就是“反诈app听了都要连夜激情报警”的程度。
直至相郁青提到今天出门吃饭的事情，男生提到还没尝到的美食的口吻实在太可怜兮兮，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嘴里夺走了鱼的小猫，“喵喵”叫得惹人疼。
胥明桓因而轻笑一声，终于多了点真心实意地发问：
“喜欢吃虾蟹？”
“啊……也不是，就是感觉好可惜。”
相郁青乖巧的捧着电话听筒，被问的猝不及防，下意识红着脸反驳，倒让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声音中的笑意更明显了几分。
“下次见面带你吃，我认识一家还不错的店。”
“谢谢先生！”
这样容易满足，即便是小恩小惠也会让他感激涕零。
胥明桓弯着唇角，低声最后道了一句“晚安”，温柔低沉的声线烫熨进人心底，仿佛耳语一般动人。
他挂掉电话，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自己合起不久的诗集之上——他正读到《恶之花》的一节。
我们竟为腐败道贺，为苍白的死光祝福。
胥明桓兀自在脑海中回忆起这句诗，突然间意识到，也许他对相郁青的兴趣，要比他原想象的还要更深一点。
那样纯洁却又肮脏的美丽的人，如无染原罪的神之子，又如污浊满身的圣娼，在盛放、在腐烂、在死亡，令他不禁如蚁慕膻般靠近，沉沦于一个原本无垢高洁的灵魂堕落前，最后散发出的浓烈芬芳。
——他本来也是这么一个品味阴暗的恶劣玩意呀。
待到相郁青真正死掉最后一丝对于未来向往的时候，他会温柔地拥住对方，吻掉那双沉寂的、漂亮的眼眸中可能滑下的泪珠，而后将对方永远藏在自己的别墅中，如同收藏一枝枯萎的白玫瑰。
胥明桓这样想着，开始期待起了不久后与对方的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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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不如变化快，比如连相郁青也没料想到陆杭竟然真的搜集到了对胥明桓不利的材料，速度还快到仅花两天，竟然赶在了周末前。
人类还真是一种拥有无限创造性的物种啊。
相郁青一边这样感慨着，一边坐在咖啡厅内，面露不解的看向对座俊脸上神色得意的痞帅男生。
说来尴尬，陆杭选见面地点的时候鲜见的纠结了一下，毕竟是拆穿胥明桓那狐狸伪装的重要场合，在相郁青寝室里总有些不太正式，而且陆少不乏自恋的想到：若是相郁青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再次像上回一样勾引他，那就不太好了。
于是因为经常要去公司锻炼而旷课，所以对校园内并不熟络的陆杭便问了身边玩得最开的何白，何跟班联想到前一阵子他阴晴不定疑似坠入爱河的一系列举动，立马脑补出了一系列纯情大少火辣辣的戏码。
不帮忙不是好兄弟！
何白这样想着，毅然决然的给陆杭安利了校园内有名的小情侣约会圣地。
环境好、有格调，店内还提供帮送玫瑰花的服务，这他妈陆少吃完饭回来，不得狠狠奖励奖励他的办事得力？
可惜事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陆杭刚走进店里坐下之后，环顾了周围一圈人看着他们两个男生同桌的诧异目光，同时听到不远处一个女生自认为小声的“野性小狼狗和清纯小漂亮诶！磕到了磕到了！”的感慨，嘴角抽了抽，只想回去之后狠狠给何白两个大逼兜。
这选的什么地方？
但来都来了，也不好再换，陆杭只好强压下心底的一点不自在感觉，将注意力转移到早整理好的证据之上。
他今天可是有正事来干的。
陆杭抬眼，看向规规矩矩坐着，埋头吸着果汁的男生，对方今天穿了一身奶白色的t恤，略有点不合身，宽大领口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因此时微微低头的姿势，从陆杭的角度能看清敞开衣领下露出的小半白皙胸膛。
有点诱人。
他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视线再向上，就是相郁青那张过于动人心弦的漂亮脸蛋，散碎黑发下清浅微垂的桃花眸看人时总似不谙世事，水润唇瓣因为咬着吸管而压出小小的凹陷，微微偏头看着陆杭，显然还没搞清被叫到这里的原因。
无辜到令人不忍苛责。
陆杭突然微妙的被戳中心底柔软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将要提供的材料，对于眼前的男生而言会是怎样的伤害。
但……没有退路了。
陆杭收回视线，将存储卡推到了相郁青的眼前，唇角勾起的弧度几乎可称得上残忍。
“我想应该给你听一听。”
相郁青因而放下杯子，接过对方递来的黑色卡片，眼神中还带着尚且懵懂的好奇，并不知晓接下来会听到怎样让他信念崩塌的东西。
存储卡放进手机内，相郁青戴上了耳机，先是咝咝啦啦的杂音，而后就是熟悉的、低沉又优雅、宛如顶级西洋琴一样动听到令人耳根发麻的声音。
是胥明桓的声音。
“绮梦吗？确实是我们酒吧的舞者，不过他很贵。”
“……好吧，出价还算合理。”
“舍不得？并不会。玩物和他的区别，我还分得清。”
“不过商品而已。”
音频中的谈笑声渐渐归于沉寂，可相郁青恍若未觉，只紧紧握着手机至骨节发白的手指，能看出其内心并不平常的波澜。
长久的安静中，他早在听清楚耳机内第一句话内含的狎昵意味时就低下头，因而叫人看不清他散碎墨发下藏起的眉眼内，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不过商品而已。
他垂头看着桌角之前干涸的暗褐色咖啡印子，眼眸深处常年亮着的、仿若星芒般的光点慢慢暗淡了下去，嘴边却不由自主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是啊，他不就是这种东西吗？